隔了那些年,蘇長歌想起曾經的承諾,不由得心下慘然。那一年,他沒接住她,沒護住她,現在,依然沒護住她。
就好像多年前的那個悶熱的下午,他們躲在陰涼的假山中,他眼睜睜看著那朵桃色的雲飄落下來,而他卻再一次沒有接住。
葵姬聞言,將碧色盈盈的袖子都推了開去,露出兩隻雪白的皓腕。沒有絲毫傷痕。
眾人都沉默了。
“長歌,看來葵姬姑娘並不是你要找的人。”
柳易道。
蘇長歌半晌沒言語,過了許久,方道:“打擾了。”
帝都的夜色明暗分明,繁華和寂靜也像是涇河和渭水各自緩緩流淌。
走出君再來,寂靜的街道浸在清冷的月色中,長長的鋪開,蘇長歌抬目去看,卻隻看到隱秘在黑暗中的盡頭。
那隱藏的黑暗,連月色,也是照耀不得的。
葵姬信手撥弄著細弦,目光卻在那一身疏離的黑衣少年身上打了個轉兒。
這是這個月的第三遭了。
那個名叫長歌的男子,每到她彈奏的日子,便會出現在君再來。一個人沉默的坐在角落裏聽她彈琵琶。
她彈完,他便會一個人沉默的離去。
從來隻是遙遙的望上一眼,一句話也不多說,也不會像那些個男人一樣自詡風流的湊上來。
葵姬想,也許,他那找人的托詞,並不是謊。
男人們為了靠近她,使出了多少千奇八怪的伎倆。
“這位姑娘,我竟好似從前見過你一般~”
說這句話的男人,明明是和她初次見麵。
也有像長歌那樣,重金隻為求見她一麵的男人。
“冒昧打擾姑娘,實在不安。著實是因為姑娘長得,和在下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
葵姬儀態得體的坐著,接下來必是聽一個半遮半掩欲說還休的陳年傷感故事。
風月中冷眼看著,多是這些虛情假意。
當長歌執著的在舞台上和她對峙時,葵姬本以為,這也是一個迷戀上他的男子,使出這樣拙劣的伎倆前來勾調。
她像是對待許多男子一樣,有理有度,柔聲曼語,實則漫不經心,心中冷笑。
誰曾想,這一堆魚眼裏,竟混著這一顆真正的珍珠。
“烈兒,你去將長公子請過來。”
一曲奏罷,葵姬對著身後的空氣道。
烈兒身形一僵,卻還是遵照這葵姬的吩咐去了。
耳畔一陣微風拂過,掀起散落的發絲,葵姬款款起身,朝著眾人行了個禮。
君再來號稱帝都的第一銷金窟,花銷自是不菲。沒點家底和身份,都進不來。
葵姬每月隻演奏三回。兩次小閣,一次大堂。小閣要另行收費,大堂卻是入了君再來的客人都可以聽。
這一做法,雖然少讓她入了進項,卻給她帶了頗好的口碑。
紅姨起初不肯,但最後見君再來聲望因此更上一層,於是,也就默許了。
客人們感念葵姬的心意,也少有不識趣的上前鬧事。
這一次,便是葵姬一月中最後一次小閣的演奏。
閣樓裏,隻有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