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醒過來的時候精神很好,打著手勢問我,那個女孩,是幹什麼的?
這一問,我知道,劉邦上心了。
我搖搖頭,板著臉說,以後不能喝酒,我要走了,你一個人喝壞了,誰送你到醫院?
劉邦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嗨、嗨了兩聲算是答應了。
大二春天的時候,我找到一份薪水不錯的兼職,幹了三個月,買了個小手機交給劉邦。
但劉邦怎麼也學不會打字。
他沒上過學,也不識字,那些字母在他的眼睛裏古怪又冰冷。
他把手機還給我,比劃說,你又亂花錢啦!
我心裏一澀。
這個方便的工具終究沒給劉邦以方便——他不僅不識字,還說不了話。
手機對於他來說,可不就是亂花錢麼?
輾轉了一晚,我對他說,我們來訂暗號吧。
如果是我最近一切都好,那就是數字1。
劉邦點點頭。
如果是最近遇到了麻煩,那就是數字2.
劉邦繼續點點頭。
如果情況十分情急,那就是數字3。
如果想我,那就發我的生日......如果想見我想我回家,那就發你的生日......
說完,我問他,明白麼?
劉邦點點頭。
好,那發一個給我看看。
我鼓勵的看著劉邦。
劉邦笨拙的動著手,嚐試了好幾次,才將步驟記了下來,給我發了一個1。
等發成功,小小的手機屏幕上已經滿是他手心上的黏膩汗水。
劉邦期待的望著我,雙眼閃著興奮的光。
老爸,你真厲害!
我真誠的讚揚道。
劉邦裂開嘴笑了,眼裏的興奮如煙火盛放。
整整一個暑假,除了在火鍋店兼職以外,一有時間,我都在教他熟悉手機。
在我上大學那年,劉邦利用自己攢下的積蓄,在一處偏僻的街角租了一個門麵,上麵掛了個牌子:啞巴修腳。後來,店麵擴展,劉邦聽取房東的建議,將招牌換成了盲人按摩。
入口的牆上貼著價目表,有按摩、修腳、拔火罐等選項。
劉邦隻是想正正經經的能依靠自己的勞動來獲得一些收入,但在許多健康人的眼裏,盲人按摩這四個字卻意味著特殊的禁忌和誘|惑。
我們住的那一棟樓裏,住著的人要麼又聾又啞,要麼又瞎又啞。因此,這個政府安置點,還有一個別名,叫做“啞巴樓”。
我的出現,算是其中的異類。
在劉邦創業不久的時候,樓裏有些人表示很有興趣。
這世間上,有喜歡不勞而獲的人,但也有希望能通過自己的雙手去創造更加美好的生活的人。
然而命運對他們的不公,讓他們在麵對這個世界時候,經常會感覺到害怕和惶恐。
劉邦不過是幫人修腳、拔火罐,但因著價格便宜、做事又細致,漸漸有了一批回頭客。
回頭客一多,光靠他一個人,卻有些忙不過來。
這時候,劉邦想到了樓裏一直等著每個月救濟金的眾人。
劉邦挨個拜訪,比劃邀請,漸漸有些人動了心。
春叔加入了,王大個加入了,學過一段時間按摩的小米和苦瓜嬸也加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