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自己尚且還在揚州,並未被外祖母和姑母接到京城,不過等著明年開年,外祖母的信兒就要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厭惡透了這個家,一接到外祖母的信,巴不得當晚就動身離開。

隻是如今,她卻不想走,這揚州宋家就算再不好,到底也是她的家,更何況,在揚州,這輩子就會與許慕原再無交集!

許慕原,許慕原……

再次想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宋涼月還是覺得心口疼的厲害!也不曉得上一世她臨死前的那一刀終於替宋家人報仇,可在自己臨死前,自己為何好像在許慕原眸子裏看到了心痛!

心痛?一定是假的,許慕原騙了自己那麼多年,臨死之前,依舊還不肯放過自己……

因為再次想到了上一世的事情,宋涼月自然是沒睡好,等她起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看,一旁的胡嬤嬤見了,擔心道:“姑娘,可是沒睡好?要不,奴婢差人告訴稻香村那邊一聲,就說您的病還沒好?要再歇息幾日?”

當年,她乃是宋涼月生母蔣氏身邊的貼身丫鬟,後來蔣氏臨死之前吩咐她好好照顧宋涼月,她自然不會怠慢。

宋涼月卻搖搖頭,輕聲說道:“今兒是初一,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去給太太請安的,免得落人話柄!”

胡嬤嬤眼裏有些驚愕,笑著上前梳她那一頭烏黑的青絲,“往日初一十五的時候,姑娘也是從不露麵的,如今怎麼想著要去稻香村請安呢?是不是聽聞府中有人說了些什麼?姑娘莫怕,雖說揚州距離京城路途遙遠,可到底還有蔣老夫人和寧王妃娘娘給您撐腰的……”

“嬤嬤!”宋涼月微微揚聲,打斷了她的話,“這話當著我的麵兒說說也就罷了,千萬別當著別人的麵兒再說起,若是叫人聽見了,還以為我對太太心裏不敬重,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兒,那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胡嬤嬤的臉色卻一下子變了,“那先前太太的死,難道就這麼算了……”她與蔣氏情同姐妹,自然是不待見這位新太太的!

宋涼月微微歎了口氣,並沒有說話。

說實在的,她何嚐不想念娘親了,隻是娘親在她五歲那年自縊身亡,若真的細細論起來,這一切和梅氏並沒有直接關係,反倒是這幾年她對梅氏的態度不大好,如今揚州城誰提起她來,哪一個不說她目中無人,驕縱狂妄?

活了一世,宋涼月曉得,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能擺在明麵上的,譬如當年娘親的死,譬如如今她對梅氏的恨……

想及此,她抬頭看了一眼胡嬤嬤,說道:“那嬤嬤希望我怎麼做呢?繼續與太太母女幾人鬧得你死我活?嬤嬤別忘了,我隻有一張嘴,怎麼能敵得過太太母女?更何況,先前我的名聲已經壞掉了,若是再做出什麼事兒來,隻怕會惹得爹爹厭棄的,在這個家裏,我可以不在乎太太,但不可能不在乎爹爹!”

原先,她壓根就不知道爹爹心裏還有她,將娘親的死也怪在了爹爹身上,連帶著對爹爹也恨起來。

胡嬤嬤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才道:“姑娘,您變了!您這是怎麼呢?您不能這樣子……”

“那我應該是哪樣的?還是嬤嬤覺得,隻要能讓太太不痛快了,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是惹得爹爹厭棄?可是嬤嬤可曾為我想過,縱然我是宋家名正言順的嫡出姑娘,可這個宋家內院乃是由太太做主,她若是想要刁難我,那是輕而易舉的事兒,雖然如今她行為挑不出錯來,但誰知道以後會做出什麼事來?”宋涼月並不是不知道好歹之人,而是她曉得,胡嬤嬤對她疼愛,那不假,但這一切都不過建立在自己娘親情分上。

這麼多年來,胡嬤嬤做什麼說什麼無非都想要自己替娘親報仇,也正是因此,上一世她在宋家呆不下去了,小小年紀就孤身一人去了京城!

胡嬤嬤頓時就跪倒在地上,惴惴不安道:“姑娘這話就嚴重了,奴婢,奴婢做什麼都是為了姑娘好,奴婢無兒無女,一直都將姑娘當成了自己的心尖尖命根子,一刻都不敢忘記太太的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