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齊百錢(二)(1 / 3)

齊東強的出世並沒有給齊家注入強勢的力量,反而是齊家沒落的開始。剿匪期間齊家雖然審時度勢解散了武裝,雖有全村人的極力擔保,可惜還是被作為地主全家拉出去批鬥了一番,可苦了繈褓中的齊家少爺,大病一場差點夭折,還好上天保佑保住了齊家的這一獨苗兒。家產是充公的充公、沒收的沒收,僅剩下三分的自留地。齊家人哪裏會種地!齊老太爺回想辛苦一輩子掙下的萬貫家產,躲過了日本鬼子,卻沒躲過這眼下的形式,大勢所趨,也怨不得什麼,時也,命也。一口氣沒上得來,撒手人寰,葬於棺材崖對麵,睜不睜眼都能時時刻刻看到"棺材",和他的生前好友也算門戶相對了。說來也奇,齊老太爺走了沒多久,家裏的幾位老太太也相繼病逝,葬於老太爺旁邊。這也算是為這個破敗的家庭減輕了負擔,也成就了雞鳴村的第二段傳奇佳話。

齊家人天生就是做買賣的料,慢慢的在齊德龍的經營下家裏生活有了起色,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遇上了特殊時期,被紅衛兵以走資派的名頭給拖到鎮上遊街示眾,學習班是整月整月的上,這下倒好一輩子沒上完的學全倒騰到這一處了,齊家人身體流淌的天生的生意血脈也從此被截了流,學成歸來成了老實巴交的莊稼漢。慶幸的是沒被餓死,還全靠鄉裏鄉親手把手的教導。

慢慢的齊家少爺也長大了,買賣是一竅不通,木訥得很,文字方麵比他爺爺和老子都強,識得不少字,會讀書信,可惜頭上的頭銜太大----祖上是地主、家庭是走資派。也就不堪重用了。

你說這人有錢的時候要想要什麼沒有。女人?拿錢砸到她躺下,可惜齊家沒有錢,集體公社錢有麻用,有錢你也買不到二兩肉,要有票才好使,可是沒有換得到老婆的票啊!齊老爺是左一個焦慮右一個焦慮,眼見兒子到了成家的年紀,卻討不到媳婦兒,土地下放到戶還不如跟著集體幹。沒辦法,得生活,還得規規矩矩帶著一家人扛著鋤頭去田間幹活去。漸漸的齊老爺的的頭發白了,皺紋也多了,年輕時潔白的牙齒也被一袋一袋的旱煙給熏黑了,日子就隻有湊合著一天一天的過唄。

齊東強二十八歲的時候是終於等來了自己的女人,女娃兒是隔壁村的,姓王叫丹單,二九年紀,生得來嬌羞柔弱,楚楚動人。父親原是齊家的一短工叫老王頭,後來齊家被批鬥後還時常來探望,總是惦記著齊家對他的好。晚來得女,老婆年事高難產死了。聽說齊家少爺至今沒有家室,自己也體弱多病時日無多,本無貪生之念唯有獨女放心不下,又無親戚朋友,不知道托付與誰,思來想去不如送給齊東強做老婆,雖然齊家不比往日,但至少齊家人宅心仁厚不會虧待了自家閨女。彌留之際請來齊家人,算是臨終托孤,一群人都哭成了淚人,唯有齊老爺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兒,硬是沒讓它流下來,右手緊緊的握著旱煙鬥,咯吱咯吱作響。

料理完老王頭的後事,丹單跟著到了齊家,不過卻沒有和齊東強圓房,齊老爺想的是如果女娃不願意就認著幹女兒,等往後尋一好人家嫁出去,決不能趁人之危,特別還是故人的女兒。齊家人一商量全票通過,雖然總票數僅僅三票。不過告知丹單時卻被拒絕了,齊家人的所作所為自己看在眼裏,父親生前也常說齊家人的好,齊東強文質彬彬,長得也算清秀,談吐間還有那麼一股書生範,還算中意,加之自己孤苦伶仃,父親身後事齊家人忙裏忙外一手操辦,嫁做齊家媳婦也算是知恩圖報。

沒有娘家人的鑒證,卻有村裏人祝福;沒有鑼鼓喧天,卻有滿山的雀鳥齊鳴;沒有鳳冠霞帔,卻有天空中的彩雲朵朵。就這樣王丹單成了齊家的媳婦。也成就了雞鳴村的第三段愛情佳話。

說來也奇,王丹單來到齊家的第二年,齊家贏來了第一個大豐收年,稻穗在田間笑晚了腰,圈裏的豬兒羊兒噌噌地直長膘,更加令齊家人激動的是丹單臨盆誕下麟兒,小家夥哇哇的哭聲在整個山間回蕩,鏗鏘有力。齊老爺升級做了齊老太爺,老太爺抱著孫子笑得合不攏嘴,看著這虎頭虎腦的小家夥,紅彤彤的臉蛋兒、直挺挺的鼻兒、黑漆漆的眸子、粉嫩嫩的嘴兒,怎一個叫人不心疼。

齊家有後了!老太爺的眼淚再也包不住了,嘴裏還嗬嗬地樂著,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仿佛好些年都沒有今天這麼高興,而這高興又來得這麼的突然,直教齊老太爺抱著孫兒踱著小碎步不停地在原地打著轉兒,齊老太太跟齊東強兩人也是不住地圍著老太爺溜著彎兒。突然老太爺停了下來,眼淚戛然而止,樂嗬的嘴也蹋了下來,滿臉的幸福刷的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隻見他突然掄起腳一記鞭腿掃在了跟著打轉的齊東強大腿上,齊東強被著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旁邊的齊老太太也被著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迷糊。老太爺惡狠狠的對坐在地上的齊東強說道:“**的還不去看看丹單,你跟著我在這裏瞎轉什麼?”,老太太回過神來也是滿臉的嚴肅,對著兒子說道:“就是,丹單這麼辛苦,你可得好好的伺候好她。”齊老太爺眼睛一鼓,裝過身盯著老太太,“你也是,你在著跟我轉什麼轉,殺雞燉湯去啊."說完低下頭看著懷裏的小孫子,笑容又堆滿了臉."寶兒,再陪爺爺轉轉哈…呃…嘟嚕嘟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