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來的戰役計劃,攻打東溪時如七溪援敵不來,就隨之攻殲七溪之敵。因此,越軍前指在9月19日即向第三〇八師、第一七四團和第二〇九團下達了進攻七溪的預令。第一七四團已開始向七溪西南方向移動了。就在這時,陳賡了解到七溪之敵已集結有四個營,按東溪之戰的經驗,要以越軍現有力量攻殲七溪之敵是困難的。他與胡誌明、武元甲研究後,決定取消已經下達的命令,繼續在東溪以南設伏。他向中共中央軍委致電:諒山之敵有重占東溪之企圖,現七溪增加3個黑人小團及1個傘兵小團,連同原有守敵,已增至3000餘人……依此情況,我決定停攻七溪,將部隊隱蔽移至東溪及其以東與東南山區。待該敵繼續前進時,求得在該敵運動中,聚殲其大部或一部,而後依照情況或攻七溪或打可能再度北援之敵。
可是越軍在執行此計劃後,一連幾天,七溪之敵卻一動不動。第三〇八師等越軍部隊靜靜地等在公路兩側的山頭上,天不時下著雨,士兵們淋成了落湯雞。越軍還沒打過這種仗,其忍耐有限,怪話怨言不絕,尤其是原先主張先打高平的人,抱怨得更凶。他們說打東溪是錯誤之舉,損了兵還誤了良機,現在還是快快撤兵,去保衛太原,因為敵人開始向太原地區攻擊了。
陳賡自然聽到這些議論,他見得多了,對此不想辯駁,隻是提醒胡誌明、武元甲,進犯太原是敵人的詭計,目的就是要引誘我在東溪地區的主力部隊回撤,保證高平敵人南撤時的安全,我們不能上他的當。他強調:“越軍打下東溪,已在根本上處於戰略主動地位,現在法軍比越軍更著急,他們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有下一步行動的。你們一定要讓各級幹部學會等待,機會馬上就會到來!”為了迷惑敵人,他建議第一七四團在七溪以南大力佯動。
越法雙方指揮部在經過十天的無聲較量和鬥智以後,沉著的一方開始顯出勝勢,法軍指揮部已經朝著錯誤之路邁步了:他們以為越軍主力要南下保衛太原,就按其原計劃由七溪北犯,從而進入越軍的圈套。
正當越軍第二〇九團迫使敵人在東漢以南高地轉入防禦,不巧的是,這邊第三〇八師在十天的對峙等待中,把糧食吃光,這時有半數部隊到中國水口關方向背糧食去了。陳賡一聽,直拍大腿:“哎喲,這是不打自亂啊!”他抓起電話,直接向第三〇八師的中國顧問王硯泉通話:
“你趕快督促背糧的戰士返回,歸還建製後立即出發包圍敵人!到一個營出發一個營,到一個連出發一個連,一分鍾也不要耽誤!”
部隊離他要求的還有距離,組織不嚴,協同也不好,致使大部分攻擊沒有奏效。當晚,法軍勒巴熱兵團在越軍的不斷攻擊下,感到難以支持,就利用夜暗和越軍停止進攻的時機,偷偷竄向4號公路以西、東溪西南七公裏的穀社山地區,企圖接應薩克東兵團南逃。薩克東兵團一見勒巴熱兵團未能占領東溪,也被困於穀社山區,頓感大事不妙,就不再沿公路行進,而是毀掉汽車、火炮和輜重,徒步向靠近穀社山的四七七高地運動,欲與勒巴熱部隊會合後,再奪路逃往七溪地區。
10月4日,越軍向穀社山區追趕敵人,第二天即向占領穀社山之敵展開進攻。戰鬥很激烈,殺傷了一些敵人,但未有多大進展,越軍也有不少傷亡。當晚,武元甲命令第三〇八師暫停進攻,原地待命。他給陳賡打電話說:
“根據判斷,兩股敵人很快能會合,力量將有加強;穀社山崎嶇難行,部隊打了四天,已相當疲勞,看樣子難以全殲敵人,是不是把部隊撤下來休整一下?”
陳賡本來坐在凳子上,聽電話的樣子也很平穩,可是越聽臉上的陰雲越起,已經凝成了雷霆,他呼地從凳子上站起,急急地說道:“這樣的仗再不打,就無仗可打了!”
“部隊太疲勞了,我看一下子很難攻上去……”武元甲的聲音裏半是說服,半是請求,並有一種決心已定的感覺。
眼看大好時機就要錯過,陳賡再也忍不住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對著話筒說道:“如果這樣的仗還不打,我就卷起鋪蓋走了!”他無法理解,越軍總司令為何在這關鍵時刻會有如此的想法,於是再次重申:“在這關鍵時刻,指揮部動搖,就要葬送戰役勝利的大好時機!”重重地放下電話之後,他的胸脯還在一起一伏。在作戰方麵,別人很難動搖他的決心。稍一靜心,他就直接給胡誌明寫信,建議馬上鼓勵前方指戰員,不要怕犧牲,盡快地把勒巴熱兵團消滅在穀社山區,絕不能讓該兵團與薩克東兵團會合。得手後迅即轉移兵力殲滅薩克東兵團,絕不能讓這兩個兵團逃往七溪。陳賡就是那種越到緊急越有主見,即急中生智型的指揮員。戰爭給了他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