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承燁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費柏光潔的辦公桌上,歪著眉毛氣鼓鼓地問。

費柏呡了口茶,細細地緊了緊眉,又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繼續忙著整理桌上成堆的稿件:“什麼怎麼回事?”

“段非啊!剛才我去了他的辦公室,CD架上竟然擺了一排路易斯·阿姆斯壯的專輯!他不是最討厭那個聲音沙沙的男人嗎?”承燁搶過費柏手裏的稿紙,兩眼死命瞪著這個從自己進門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男人。

“阿姆斯壯?”費柏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過了片刻才假意恍然大悟地回答:“應該都是那個大學生搬過來的。”

“大學生?你說澤恩?!”承燁的眼睛瞪得有銅鈴大,“他們和好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就沒人告訴過我?”

麵對承燁一連串的問題和嘈雜得過分的大嗓門,費柏隻是不輕不重地瞟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就在你忙著趕稿的那幾天裏吧。”

聞言,費柏交叉著手抱怨起來:“這兩個忘恩負義的家夥,他們兩人的事我也出過一份心力啊!這麼重要的事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

是我讓他們別告訴你的,免得你又找借口拖稿。費柏沒把話說出口,隻是擺出一臉“與我無關”的表情接著看稿子。見費柏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承燁隻能一個人無趣地趴在沙發上生無聊的悶氣。辦公室裏難得的安靜下來,就在費柏恣意地享受著這份愜意的寂靜時,隔壁段非的辦公室裏響起一陣劈頭蓋臉的吼叫聲:“我不要——”。

“什麼聲音?”承燁從厚實的墊子中抬起頭,卻瞥見費柏怒氣衝衝地奪門而出,趕忙爬下沙發,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

說起來,上次段非莫名其妙地出狀況時,也是這樣的場景。沉默到死寂的房間,突如其來的猛烈音樂,衝出門的費柏和總是在後麵緊追不舍的自己……不同的是,這次響的不是音樂,而是幾近淒厲的吼叫;費柏的表情也從憂慮轉成了忿忿。自己不在的這幾天,到底都發生過些什麼事情啊?

一反平時不緊不慢的優雅舉止,粗魯地推開虛掩的門,費柏的聲音既有警告又有幾分無奈:“說了幾遍了,工作時間給我安分點!少發出這種殺豬一樣的聲音!”

承燁探頭進門,卻見澤恩不知何時進了段非的辦公室,兩人手中各舉著一疊CD。看情形,似乎是在搶碟的樣子:兩個人都毫無顧忌地坐在地上,澤恩似乎硬是要把一張CD塞進機器裏,而段非卻是拚命抵抗的動作——一手忙著搶澤恩手裏的一大堆CD,另一隻手則抵著VCD的入口。費柏的突然出現似乎讓他們吃驚不小,兩人的動作都定格在原地,看上去頗是滑稽。

承燁忍住笑,問道:“你們在幹嘛啊?”

段非放下在半空中舉了好一會兒的左手,一邊打掉澤恩伸過來的手,一邊用帶著委屈的口吻埋怨:“他一定要放路易斯·阿姆斯壯的曲子……”

“他是爵士之父!聽爵士怎麼可以不聽阿姆斯壯?”澤恩打斷段非的話,急急辯解。

“你都放了一個星期阿姆斯壯了!”

“經典之作聽一輩子也不算久!”

“你是伺機報複!”

“錯!我是在推薦經典!”

“我說,”承燁揉著發痛的太陽穴,“他們這樣子有多久了?”

費柏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情景,隻是淡然一笑:“差不多是從你開始趕新稿子那時候起。”

“搞什麼啊!為了寫這稿子,我好像錯過了很多事情!”承燁不快地呷呷嘴,麵對房裏愈演愈烈的推打吵鬧聲,不得不再度提高嗓門:“啊,吵死了……他們每天都要為這種無聊事吵上半天嗎?”

費柏靜靜地站在門口,許久才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比起一個人悶在房裏,還是這樣吵吵鬧鬧要來得好。”

雖然嘴巴裏嚷嚷個不休,段非的眼裏的確閃亮著某種過去沒有的東西,潔淨的臉上洋溢著明亮的光。澤恩說起話來得理不饒人,可看著段非的眼裏埋藏著深深的笑意。承燁歪歪腦袋,隨即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的確,還是這樣比較好。”

——我所追求的,是能與時間同步的東西,即便隻有一分鍾、一秒鍾,我也會竭盡全力把時間停頓下來,牢牢鎖定在那一刻。

——何必打著“害怕”的幌子躲避彼此的視線?恐懼並不足以成為逃避的理由。回憶是一種容器,包容所有的情感。我已經將“恐懼”塞進這個容器中,壓在最深處。我絲毫不擔心遺留下的那個巨大空缺,因為必定會有人用更強烈的情感將其填補。

——節錄自《獨處中的思索》by吳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