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震驚了,老人這幾句話,是從心裏喊出來的。
蒼天,還能給老人充足的時間讓他著手開發新能源嗎?
4.地質之光
1971年1月,一場罕見的西伯利亞寒流從蒙古高原呼嘯而來,狂風挾著大雪漫天飛舞。李四光一早起來就坐在寫字台前,把他的文稿又改一遍,女兒過來,給他披一件衣服,他似乎沒有覺察到,連頭都沒有抬。
女兒來到母親的房間,對母親說:“我爸爸怎麼啦?昨天很晚我見他的書房還亮著燈,今兒一早他又在改稿子,得注意身體呀。”
許淑彬搖搖頭,歎口氣,停了好半天,似乎是忍不住地說了一句:“你爸爸在趕時間。”
“什麼,你說是……”女兒渾身一哆嗦。
許淑彬眼圈紅了:“你爸爸常給我說,做人首先是立德,其次立功,再次立言。他是想在最後的時光裏把一輩子研究的東西整理一遍啊。”
女兒怕母親傷心,疾步走出來,在廚房裏痛哭起來,心裏念叨著:爸爸,您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您一定會健康、長壽的。
或許是女兒心誠所至,春天來到後,李四光的身體比往日要強些,精神狀態也好一些。
4月20日,李四光會見石油部六四一廠和國家計委地質局第二海洋石油地質考察隊的工作人員,一見麵就問:“小夥子,情況進程如何?”
聽完彙報,他談到渤海地區的地質構造與找油的關係。眾人聽後連連稱奇,說:“渤海勘探的情況跟您老說的絲毫不差。難怪大家說您老神機妙算。”
一個上午,李四光的房間裏充滿歡聲笑語。
可是,四天後,也就是4月24日,李四光突然感到渾身發熱,四肢無力。許淑彬見狀,急忙與助手們一道送他到北京醫院,醫生一量體溫,攝氏38度。
趕快采取措施。吃藥,無效;打針,無效。體溫一直降不下來。
院方慌了。那些有名望的醫生都被打成反動權威靠邊站了,弄槍舞棍的造反派可不敢在李四光這樣的病人跟前有半點差池。一個報告送到國務院辦公廳,批文很快下來:請最好的醫生會診。
4月28日,一流名醫來給李四光會診。
這時的李四光身體極度虛弱,但思維非常清晰。他拉住一位專家的手輕聲說:“請你們坦率地告訴我,究竟我還有多少時間,好讓我安排一下工作。”
醫生們交換一下眼神,俯下身來告訴他:“李老,您這是偶感風寒,很快就會好的。”
李四光心裏明白,多少次,他都是與死神擦肩而過。這一次,還能出現奇跡嗎?可是,他真的不想現在就走,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辦呀。
李四光使出渾身的氣力抬起身,對醫生們說:“隻要再給我半年時間,地震預報的探索工作,就會看到結果。”
早已視生老病死為常事的醫生們,竟然忍不住要流出淚水。還是一位老醫生強忍著心頭的悲傷,扶李四光躺下,喃喃自語:“會好的,會好的。”
這一夜,許淑彬和女兒熙芝守護在李四光身邊。許淑彬呆呆地望著廝守大半輩子的丈夫,心如刀絞,淚如雨下:“仲揆,你不能走,我們都需要你呀!”
4月29日早上8時30分,李四光感到腹部劇烈地疼痛,額頭沁出一層汗珠,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又一陣疼痛襲來,他昏了過去。
專家們決定,手術治療。
胸腔打開,動脈瘤已經破裂。快用人造血管!但李四光周身的血管已經硬化,人造血管無法接上。無奈,隻好將刀口進行縫合。
當包紮結束時,醫生注意到,李四光的血壓迅速下降,心髒跳動緩慢。
快,輸氧,按摩!然而,沒有作用。“爸爸———”熙芝那刺破雲天的一聲喊叫,送走了中國一代地質大師。
下雨啦,5月的梅雨,飄飄灑灑,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