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紗疊幔,層層綴在床榻邊,模模糊糊之間,定睛去瞧,方才能窺見這雲霧繚繞中掩蓋的一抹身影。
穿過雕欄玉砌的宮殿,美輪美奐的門廊,小齊子提著食盒低頭剛走進屋內,就嗅到了幾絲暖香,誘著人的甜絲絲的味兒,令他不禁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在紗幔邊跪下,磕頭道:
“公主,你就吃一口吧,皇上說了,如果您再不吃他就要摘了奴的腦袋,奴才不想死啊。”
他照著皇上教他的照葫蘆畫瓢,伴著無奈的語氣一通勸道。
還記得皇上與他篤定地說道,皇姐幼時就心善,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人因她而死。
所以,小齊子隻好跪在這裏睜著眼睛說瞎話。
等著公主開口赦免他。
可這次,皇上卻猜錯了。
隔著多層滯礙,公主的聲音如冷泉一般清淩淩地傳過來:“我不吃。”
她甚至連“本宮”的自稱此時都不願再說,可見絕食的心堅定如磐石,全然不過是她自身對於皇帝行為的抗拒,拋卻公主的身份也無所畏懼。
小齊子為難地緊皺眉頭,眼神閃爍不定,心裏已是感覺希望渺茫,但嘴裏卻仍還想勸。
隻是還未開口,腳步聲從身後響起,他微微抬頭,就看見奪目的明黃色闖入他的視野,小齊子趕忙又低下頭去。
“奴才參見皇上。”
寧溟朗越過行禮的的小齊子,想要用手掀開礙眼的紗幔,卻又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停下了舉起一半的手,竟露出了躊躇不已的樣子。
可裏麵那人明知他已經來了,卻不出聲也不行禮,沉默的令他心慌,最終還是選擇掀開走了進去。
籠罩在其中,曖昧的昏暗瞬時包裹在他周圍。
寧溟朗越走近,就越感到一種從內心深處湧現的顫抖,害怕與興奮。
害怕是因為害怕看見她陌生的厭惡至極的神情,興奮的卻還是因為她在這裏。
他的皇姐,如今的長公主,被鎖在他的宮殿中,完完全全地屬於他,成為他的掌中之物。
這讓他如何不欣悅。
大約是因為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叮叮當當地鎖鏈聲響起。
任暄柔縮到了床腳,皓白的腳腕上純金打造的腳鏈寒冰一般讓她的的心微微麻了一下,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那位曾經的皇弟,走到床榻邊。
他此時頭戴流蘇冠冕,黑金色的朝服上繡著盤龍,俊美的眉眼如同天中烈日般耀眼奪目,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床上衣衫單薄,釵環全無,披散著長發的任暄柔,鋒芒畢露地目光仿佛看到獵物的雄獅一般。
大有把獵物吞食入腹的欲望,濃烈的使任暄柔感到十分不適。
“皇姐,你已經三日沒有進食了,當真不餓嗎?”
寧溟朗說話時輕聲細語地,桃花眼裏總是脈脈含情,若是旁人怕是早已在這樣的目光裏化為了水。
但任暄柔卻隻甘願當塊不解風情的冰棱子,微微轉移了視線,連看都不願看他:“你放我走。”
答非所問,寧溟朗卻一點沒有生氣,隻是微微蹲到床邊,即使衣袍在地上沾染了灰塵也無所謂。
“皇姐,不要再與我鬧脾氣了,想打我罵我都隨你,但可別折騰自己啊,難不成你就是想讓我心疼嗎?”
“仗著我喜愛你?”
他的話頓時惹了任暄柔的厭,說道:“不過隻是尋死而已,與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