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也常到倫敦來看我們,每次都住在Berkeley Hotel的套房裏。酒店裏有泳池,爸爸則每天中餐、晚餐都會在套房裏接待業務上的朋友或政治家。
爸爸實在太累、太忙了。為了創業,為了讓爺爺安心,他不能失敗;為了建立銀行界裏的威信,為了親人,甚至是為過去的同仁,他做的事太多,盡的心太多,幫的人也太多,自己辛苦不用說,連享受朋友親情的機會都沒有。
受過他幫忙的親戚朋友,他們能一起飲茶、打牌、聊天,享受人間的天倫之樂,而爸爸每天工作超過12小時,永遠在忙碌、奔波。
每當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刻苦?他隻說,“公司裏有一千多人,他們都有一家大小,我是一定要成功的,對他們負責。而且我們家中也有九十多口人要撫養。”
我常覺得爸爸忙得滿世界跑,除了生意夥伴,仿佛連交個知心朋友的時間也沒有,他好像一直在工作、工作,從來沒有誌同道合的朋友一塊聊聊天!如果有聊天,也是為分析政局,為發展業務。
每次想到爸爸,我心裏總會有點酸楚。我總覺得,從某種意義上說,爸爸每天工作12小時以上,無形中縮短了自己的生命。爸爸的一輩子,生活得太刻板、太乏味,就是運動也是為了鍛煉身體,使之可以承受苦楚;腦子也在不停地運作,思考如何做得更好。在一般人看來,他太缺少浪漫,太缺少友情,仿佛一生都是在為工作,為別人而活,仿佛從來都沒享受過休閑,好好享過福,覺得他太可憐,為他不值。爸爸就是這樣一個硬脾氣的人,從不會承認自己累了,隻是每晚一到十時就默默回房裏休息。
1976年,二妹夫吳光正也加入了環球集團,從事財務工作。因他有在銀行工作的背景,經驗十足,又是上海人,我想爸爸跟他溝通,一定非常爽快。二妹夫曾在美國最好的哥倫比亞大學修讀經濟學,腦子敏捷,他加入環球後公司不但日益現代化,爸爸也能放心得多。
1983年三妹夫渡申一郎也加入環球。他是日本人,生長於美國。他在香港公司學習後,到哈佛再深造,又往日本公司工作,也頂聰明能幹,經商能力特強。
70年代末,全球經濟開始收縮。爸爸有了女婿們幫忙,開始有時間、有興趣去注意、去接觸政治人物。因為他非常明白,自己的航運事業規模越做越大,與政壇人物交往的意義也就越來越大。
爸爸到英國來看我們時,開始和英國政治家來往。海文把所認識的英國領導人,都介紹給爸爸。
20世紀70年代初的英國,由工黨執政。工黨管治下的英國,工會勢力很大,石油、煤等一切燃料公司都由工會控製,社會福利開支大。當時英國經濟不如往日帝國時代,老百姓都比較窮困。
英國工黨在社會推行的各種製度都針對富有的人。例如教育製度是針對收費的私人學校;稅務製度方麵,有錢人需繳的稅高達收入的60%~70%。這種製度,誘使人懶惰,因為很多人感覺到“賺得越多,納稅越高”。於是養成惰性,假期比工作重要。每到星期五,腦袋裏已是假期,星期五下午根本找不到人了,而星期六不上班,周末的兩天休假往往變成三天休息,連星期一上午也很難找到工作的人。
海文和我初到英國時,對這種工作態度非常不習慣,覺得英國做事效率低,在香港一兩天能做完的事,在英國差不多要一兩個星期才做完。工會又常常罷工,垃圾處理工會、教師工會、公共汽車或地下鐵工會、飛機服務員工會、飛機師工會,都輪流罷工。這導致經常停電,冬天則停暖氣供應,老百姓對工黨產生很大的反感。中上層社會人士也覺得國家經濟如老人一般快速衰退。
由於民心向背,英國保守黨在1970年選舉中勝出。由希思(Edward Heath)首相開始,直至撒切爾夫人(Mrs.Thatcher),都決心把工黨打退,奪去他們的強勢,重振民心。
爸爸先認識了保守黨的希思(Edward Heath),後來更與撒切爾夫婦成了極好的朋友。爸爸是反對社會保障製度的,覺得太多社會保障是養懶人,他跟撒切爾夫人的信念一樣,深信自由市場,以低稅收可以鼓勵高生產率,政府少幹預,自然會推動經濟。所以與保守黨的希思和撒切爾夫人特別談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