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裂風平時很少在家族內走動,即使是盛大的節日,都很少露麵,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對這位廢物少爺,充滿了敵意。
終究有一天,裂鎮海會死去,但是如果家主的位置,落在一個廢物的手中,且不說榮耀,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這本來便是一種恥辱。
沒有人喜歡恥辱,更沒有人喜歡被冠以恥辱的稱號。
“你們幹什麼?少爺在此,還不統統散開!”
麵對侍從的喝聲,人群不僅沒有分離,反而變得更加聚集。
兩名侍從已經開始慌張,因為每個人都怕死,不怕死得絕望,就怕死得心有不甘。
一雙溫柔的手,溫柔地按放在侍從的肩頭,那雙手,沒有絲毫氣力,但是卻讓侍從的心,變得平定。
“我要去議事廳。”裂風的聲音很輕,很淡,似乎眼前的一切,他都沒有看見,似乎在他的眼前,是一條平坦的道路。
“但是……..”
侍從的話還未說完,已經被裂風打斷,“我要去議事廳。”
這一次,裂風的聲音,少了一絲溫柔,多了一絲命令的口吻。
裂風的腳,已經在動,他每動一步,無數隻腳,便也跟隨著行動一步。
一隻腳動的聲音,足以忽略,但是無數隻腳一起動,沙沙聲,已經掩蓋了微風吹拂樹葉的聲音。
一個人,後麵跟著一大群明刀明槍的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已經不複存在的議事廳走去。
“裂鎮海,卸下家主職位,還可免你一死。”裂鎮軍趾高氣揚地說道,多年的隱忍,今天終於能得以宣泄,不可謂不是一種痛快。
痛快與痛苦隻相差一個字,但是兩者的差距,卻有著天壤之別。
裂鎮海此刻便很痛苦,並不是因為裂鎮軍的得意,不是因為虎落平陽的悲戚,也不是因為兄弟手足的背叛,而是因為一個人,一個他最親的人,他的兒子,裂風。
父子之間,總會存在著一點點心有靈犀的聯係。
當裂鎮海想到裂風孱弱的身體時,裂風已經出現在他的視野內。
“風兒,你怎麼來了?”中午時分的怒氣,早已被慈愛所替代,看著裂風身後浩蕩的聲勢,裂鎮海的心裏,卻盡是後悔。
如果自己不是逼得太緊,三位長老又豈會如此快地反撲?
他早已知道三位長老對他不滿,但是他卻始終都沒有想到過,他們會真的造反。
雖然沒有打鬥,但是一陣陣罡風,仍然讓裂風的步伐,失去了從容,開始蹣跚。
在眾目睽睽之下,裂風艱難地走到裂鎮海的身旁,笑道:“因為我是你的兒子。”
裂鎮海曾想過無數句將裂風勸離的語句,但是當聽到裂風說出這一句話時,他已經無話可說。
“鎮海,雖然風兒是一個廢人,但是有子如此,你也足以慰懷。”裂鎮嶽的臉上,沒有絲毫愉悅,反而痛苦,更深了一層。
裂鎮海將裂風摟在懷中,注視著裂鎮嶽道:“我答應你,從今天開始,你便是裂氏的家主,而我和風兒,將離開裂氏。”
“不行!”未待裂鎮嶽出聲,裂鎮軍已經斷然拒絕道:“裂鎮海,我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機會,將往日你對我的冷嘲熱諷悉數還給你,豈能讓你輕易離開!”
裂鎮海怒目圓瞪,喝道:“裂鎮軍,你想何為?”
裂鎮軍陰冷地笑道:“哼哼,要走,也很容易,留下你的雙手!”
“放肆!你真以為我裂鎮海怕了你不成!”
“哈哈,你當然不怕我,我在你眼中,又豈能比得過你的廢物兒子?如果沒有你這個廢物兒子,想必你要走,在場也沒有人能攔得住你。”
“爹,……..”
裂風開口欲言,卻被裂鎮海堵了回去,“風兒,你放心,有爹在,沒人能傷你一根毫毛!”
“是嗎?那你就在我麵前走一個試一試?”
“哼,一個區區天級,也敢在本座麵前誇如此海口!”橙光流轉,裂鎮海騰出一隻手,作勢便欲動手。
“且慢!”出聲相阻的,正是大長老裂鎮嶽,“鎮海,你我終究兄弟一場,今日之事,事出無奈,既然你一心係於風兒身上,我也希望你能盡快找到良方,能夠治好風兒的頑疾,你走吧。”
“大哥!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大膽!我沒想到這句話居然能從你的口中說出來!鎮海是我裂家的人,便一生都是脫不去我裂家的印記!如果真有一天,風兒能夠和鎮海一般,隻要他們願意回來,即使是要我死,都可以!”
“如有妄動者,從此之後,再也不是我裂家子弟!”
裂鎮海朝著大長老,投去感激的一瞥,他自己,無關緊要,但是裂風如果真有閃失,即使做鬼,他的心中都不會安穩。
裂鎮軍憤恨地看著裂鎮海攬著裂風漸漸遠去,隻是沒有人發覺,原本躺在地板上的阿福,竟然也不見了。
父子倆的身影,終於消失在眾人的視野。
裂鎮嶽微微歎息一聲,“鎮海,要感謝的人,應該是我,如果不是你包容大哥,恐怕裂氏一族今天已經不複存在了。”
裂風正攀附在父親的肩頭,裂鎮海的烏絲,隨著風飄舞,一層層長發卷起,映在裂風眼中的,竟然是如霜般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