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為“門生長”
李鴻章入幕之初,曾國藩拿出他的“磨礪人才術”,李鴻章叫苦不迭,負氣而走。再入曾門,為曾國藩度過“北上勤王”難關,身價倍增,曾國藩密保他“才大心細,勁氣內斂”,由道員直升巡撫。曾國藩說:曾、李兩家,連結一氣,中外之患不足慮。
李鴻章是安徽合肥縣人,字漸甫,號少荃,排行第二。李家世代耕讀為生,到了李鴻章的高祖時,才有田二頃,算是生活有了一定保障,過上自耕自給的日子。但一直與科舉沒有緣份。道光十八年(1838),李鴻章的父親李文安考中進士,李氏一家也就成了廬州的望族。
道光三十年(1850),李鴻章在翰林院教習三年期滿,散館考試成績優良,得以“留館”,充任翰林院的“編修”,官正七品。翰林院的編修雖然隻是七品小官,但清代的漢籍名相,十有八九由此起家,問題是在各人進入翰林院以後的學問與德業修養如何。鹹豐二年(1852),李鴻章在翰林應翰詹大考,列為二等,得蒙皇帝的文綺之賞。這本是翰林升官的良好開始。無奈此時的清代中國,已因太平天國的革命運動而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和平時代悠閑養望的翰林生活,在此時已經不能適應,就連丁憂在籍的曾國藩都需要在湖南創辦團練。李鴻章的原籍安徽合肥,此時亦已遍地萑苻,伏莽四起,決不可能容他繼續在京中做悠閑自在的翰林官。同年,刑部左侍郎呂賢基上疏鹹豐,認為,當時的形勢,“如同人生了大病,元氣傷盡,血脈枯竭,而外界侵襲不斷。如果再諱疾忌醫,就不可救藥了。”他建議皇帝下詔求言,並表示願意回家鄉舉辦團練。
鹹豐帝是否同意呂賢基的指責,我們不得而知,但對他要求回籍辦團練倒是“從諫如流”。三年二月,呂賢基奉鹹豐帝之命回到原籍安徽,任安徽團練大臣。臨行,他奏請李鴻章父子一同回鄉,協助辦理團練事務。這樣,李鴻章又被迫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還有的記載說,李鴻章回鄉是因代呂賢基“草奏”。一天,李鴻章在海王村書肆中,偶遇同鄉對他說:“你難道不知省城已失?在這悠閑作不急之務。”李鴻章聞言大驚,急忙跑回,告訴同鄉呂賢基,慫恿上奏。呂賢基被李的三寸之舌說得心活,答應由李草奏,呂署名上奏鹹豐帝。李鴻章回到寓所,翻檢書籍,審察時勢,慘淡經營而成長篇。時已是深夜。好在距呂賢基家不遠,便派人送上。可是呂家早已鎖門,不得入。到了清晨,派人直赴通政司投奏,他自己因困倦已極,酣睡不醒。一覺醒來,已是午後,想起昨天的事,驅車去見呂賢基。剛入大門,就聽見呂家闔門大哭,好像剛死了人。登入大堂,呂賢基從內跳出,說:“你害了我!皇上命我回鄉辦團練。我也害你,奏請一起走。”當天晚上,鹹豐帝召見呂賢基,次日成行。李鴻章後來有“諫草商量捍吾圉,伏蒲涕泣感君恩”,記的就是這件事。
呂賢基,道光進士,先後任過翰林院編修、監察禦史等職;鹹豐帝上台後,提拔為工部左侍郎,後又兼任刑部左侍郎。官場的升擢,使呂賢基感激涕零。李鴻章為少年新進之士,他同呂賢基一樣感激“皇恩浩蕩”。他們決心大顯身手,以維護他們借以安身立命的清王朝。
但是,逆曆史潮流而動的“英雄”們常常是命蹇事乖。呂賢基回到安徽後,駐守在巢湖西邊的舒城,在舒城、桐城一帶招兵買馬,搜羅亡命之徒,居然拚湊了一支軍隊。是年十一月,太平天國西征軍胡以晃部一舉攻下集賢關,並連克舒城、桐城。企圖螳臂擋車的呂賢基、李鴻章之徒自然難逃厄運。呂賢基所辦的團練被殲,資本喪盡,後為表示忠心報主而投水自殺。而李鴻章卻並不像呂賢基那樣愚蠢,他很懂得珍惜生命,於是逃之夭夭。所謂團練的事也便付之東流了。李鴻章這個封建末世的“英雄”,在走上政治舞台之後,第一次碰了壁。
李鴻章逃離舒城,寄身於安徽巡撫福濟幕府,企盼憑借福濟的力量重新崛起。福濟,字元修,滿洲鑲白旗人,必祿氏,道光十三年(1833)恩科進士,官至漕運總督。鹹豐三年十二月胡以晃部攻克廬州,擊斃安徽巡撫江忠源。這樣,福濟被清廷調任為安徽巡撫接替江忠源。此人以旗籍貴族而中進士,在學問上倒不能說不學無術,但在那種紛亂複雜的形勢下,實在缺少應變之才,更不懂用兵打仗之事,是個典型的貴族老爺。安徽靠近南京,為太平軍必爭之地,太平軍頻頻出擊,福濟左支右絀,更無力恢複省城廬州(今合肥)。
李鴻章以幕僚身份向福濟建議,先攻含山、巢縣,以阻斷太平軍的援軍和糧餉。福濟本來一籌莫展,便同意了李鴻章的建議,並給他一支軍隊,令他去襲擊含山、巢縣。此時,曾國藩的湘軍正在湖南、湖北、江西等地瘋狂反撲,拖住了太平軍的主力部隊。李鴻章乘此機會,居然奪得了含山、巢縣兩城。鹹豐五年(1855)八月,又進逼廬州。馳援廬州的太平軍石達開部因湖北戰場形勢緊張,不得不回師增援。於是,廬州又被福濟、李鴻章占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