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聽完之後砸吧兩聲,道一區區刺史出趟門也能有這麼些家當。
方無盡心中一緊。
這賊人,竟是對自個兒底細清楚得很。
刺史?老六摸了摸腦袋,一臉不解,當家的,我可還沒問他們的來路呢,你怎麼知道他是刺史啊?
寨主往高堂之上的虎皮靠椅一坐,蹬著個二郎腿道,那是你第一遭出寨,見聞太少,這可是堂堂名聲在外的中州刺史方無盡。話到這身子微微一傾,衝著方無盡清冷一笑,方大人,我說的可對啊?
方無盡原就憋著口怨氣,無處可發,一聽這賊首公了開地挑釁,登時渾身氣血往腦門上湧,不快道,對又如何?對就能將方某人放了不成?
看來方大人挺有自知之明,這倒也省了我口水同你廢話,不過看在你是為官的份上,我不傷你們性命,留下年輕壯實的人丁在我寨中為奴就行。話鋒一轉,瞥著人群裏邊如花似玉的丫鬟又道,女人嘛,自然全都得留下。
這話一出,無異於讓那些家丁丫鬟都炸開了鍋,紛紛討饒,丫鬟裏性子柔弱的,已經是眼淚吧嗒嗒直掉。
虎子大聲一喝,哭什麼哭?吵什麼吵?!再吵吵全都拖後山喂狼!
莫文聽得一陣陣寒顫,雙腿直發抖,眼睛不住往邊上方無盡瞅,綠釉此刻正挨著方無盡連頭都不敢抬,渾身抖得跟什麼似的。
方無盡沒敢同莫文對視,極不自在地盯著地麵。
匪子開始將女人挨個兒拽出來,拽到院子另一角,哭得厲害不從的,倆耳光扇上去扇得人都沒了聲,嘴角鮮血直流,這才不敢再鬧,捂著腫起來的臉縮在一塊嗚嗚直哭。
莫文身邊站的丫鬟一個個都被拽了出去,空著的地方愈來愈大,匪子將女人盡數拽出去之後,開始挑壯實的家丁,來來回回在莫文麵前背後走了好幾遭,幾次莫文蹭到那匪子身上的刀把都能渾身一震,大氣不敢出。
不知是誰在寨主耳朵旁嘀咕了什麼,突然聽那主兒在那高堂之上喝道,穿紅衣裳的,出來。
莫文從頭到腳有如泡在汗水裏,腳底都濕了大片,杵在那愣是沒能將步子邁出去,石重千斤的。
挑著男丁的匪子聽聞當家的這樣發令,一眼瞄見站最前頭的莫文,上前就推他肩膀,裝什麼聾哪?!叫你呢!
方無盡不知哪兒來的衝動,當即脫口道,他是男的。
我管他是男的還是女的,當家的要他出去,廢什麼話?!
說著伸手就要拉莫文的手臂,莫文下意識一縮,驚得一顆心就快從嘴裏跳出來,後退了兩步。
嘿你還敢躲?!
匪子躁性來了,哪還記得自個兒是要挑家丁的,揚手就是對待女人那套,成天舞刀弄槍,個個有點功夫底子,手勁大得驚人,一巴掌下去扇得莫文眼冒金星,站都站不穩。
匪子跟著將他往堂前一拽,莫文是連腿都軟了,一個踉蹌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寨子裏頓時多了層壓著嗓門偷笑的動靜。
莫文知道那些人是在恥笑自個兒的窘態,想咬牙站起來卻發現渾身都使不上勁,想擦汗,怎麼都擦不幹汗涔涔的腦門。
麵前突然多了個黑漆的人影,罩下來占了偌大的一塊地方,將莫文整個兒罩在裏邊。
莫文戰戰兢兢抬起頭看,原來是那寨主不知什麼時候就從高堂上下來了,這麼走近了才發現這人高大如山,虎背熊腰,一張臉生得棱角分明,卻是戴著隻皮罩子,罩著整個左眼,掩了幾分颯爽。
莫文的胸腔跟打鼓似的,隻一眼就趕忙又低了頭,心道莫怕莫怕,鎮定鎮定。
一大男人穿成這樣,嘿,寨主冷不丁一笑,說說吧,你是幹什麼的?
綠釉揪著顆心生怕莫文將真話抖出來,抓著衣角就快將它搓出個洞。
莫文一聽心中連連叫苦,心知這人是明知故問,想不說又怕他動粗,左思右想小心翼翼答道,倌、倌兒...
什麼?這麼小聲,我聽不見。
莫文漲紅著張臉,聲音死活大聲不起來,男、男倌兒...
噢,原來是男妓。
哄堂大笑。
莫文是恨不得鑽個地洞將自個兒埋下去。
寨主止了笑。
把頭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