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隻蛇眼孤豎在妖白的麵容上,眼裏爍動著猩紅血光,奇長的脖子靈巧遊動著,環著蔣默生繞了一圈,定定的盯住了他的臉,它腦袋歪了歪,看起來似乎在疑惑,這能把他舌尖削裂的人為何這麼一動不動了。
它緩緩豎立起脖頸,將腦袋置於蔣默生的上方,蛇眼咕嚕咕嚕轉動著,下方隨之咧出了一道漆黑的裂縫,那裂縫好如刀割,越咧越大,那是它的嘴。
蛇涎滴答,它低下了頭顱想將蔣默生的腦袋囫圇吞下,誰料斜地裏倏然飛起一柄短刀,便在蔣默生低頭避讓間,生生將那頭顱從上砍了下來。
他出手向來隻在眨眼,短刀落掌的頃刻,環繞著他的那剩下半截脖頸被從中間橫切了開。
惡鬼大概從未想過自己會死在人,腦袋還飛在半空,鮮紅的蛇眼瞠裂,怨毒幾要脫眶而出,卻不想碰地再一聲槍響,他那半顆的腦袋霍地就炸成了最後一蓬腦花。
黑綠的液體劈頭蓋臉淋了蔣默生一身。
“你他媽瘋了嗎,堵在這找死!”郝男人滿身鮮血忽然出現幾步之外的地方,他身後還剩著小林同許攸秦兩情敵,另有那早前就跑沒了影的方宏。
動不動就澆一身不明液體的蔣默生算徹底麻木了,他抹了把臉,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低聲道,“你們……是活的?”
“屁話,”郝男人白了他一眼,呸的吐出一張怪形的木片給他看了眼又含進了嘴裏,“障眼術,小林給他個。”
小林從後麵遞來張奇形怪狀的木片,輕聲細氣道,“蔣二哥,你把這個含到嘴裏。那些惡鬼看我們就是同類。”
“你們就是靠這個逃過來的?”蔣默生伸出兩根沒沾染到液體的手指夾過那木片,翻轉看了兩眼,緊皺著眉張嘴含了進去,嘴裏一股苦味蔓延,“媽的真苦這什麼玩意?”
小林道,“龍爪槐上削來的,仿邪。之前做著玩的。一直放身上,沒想到真能派場用場。”
蔣默生上下打量了小林兩眼,沒想到這姑娘般秀氣的模樣懂得還挺多。
郝男人拽開蔣默生,當先掀開門簾就鑽了進去,聲音從後傳來,“別廢話了,快,都給我滾上來。”
樓道間糊滿了血,地毯濕滑,幾人魚貫而上,幾乎連滾帶爬上的樓。
郝男人溜在最前頭,邊放聲道,“小林,你確定三樓的門會是在二樓大廳……媽的,這堵著的都什麼玩意!”
眼看著就要到二樓,幾人聞言均抬眼一看,登時全傻了眼,那入口處竟是堵滿了人——
當然,說是人,也不準確。因為他們都僅有顆人腦袋,脖頸處一弧皮肉淋漓的斷頭痕,以下全是假人的身體,瓷化了的蒼白人型反射著廊燈。
排在前麵的假人貼著門上試圖要將門推開的模樣,門縫間已爬滿了裂縫,簌簌木屑將落,而它們全都一動不動站在那裏,雙目渾濁盯著外麵。
小林的臉也有些發白,“是餐廳那三具假人……二樓的人可能都死了。”
郝男人也傻了,“那我們怎麼辦?”
方宏那張木頭臉上也露出了不知所措,許攸秦更是拽著郝男人的袖子,“郝哥,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死個屁,”郝男人不耐煩的甩開,往上望了望漆黑的樓道,道“小林,直接上三樓行麼?”
“應該……”小林遲疑道,“現在規則大亂,也許原來走不通就走得通了。”
郝男人當機立斷,“我們繼續往上走去。”
蔣默生當然記著昨晚小橘子帶他走的路,但那小女鬼從來不安好心,指不定裏頭藏著什麼怪物,不過現在前後都是死路,往前走也許真能闖出路來。
幾人又向上走了兩轉樓梯,便見三樓處有一扇鐵門豁然而現。
向來緊閉的鐵門,居然開了道縫。樓道的燈不知何時亮了微光,鐵門裏麵是漆黑,漆黑裏頭又閃動著幽幽熒光,好像有萬千螢火藏納其中,又似有萬千惡鬼虎視眈眈。
饒是一直往前衝的郝男人也有些卻步,皺著眉看向小林,遲疑道,“進去……?”
小林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樓下轟隆一聲倒塌聲,一連竄密集的腳步聲從下方朝著上麵走來,幾人自樓道縫隙間往下一看,就見著方才那還堵在門口的假人們已經向著三樓走來了,當幾人目光落下時,他們又都一動不動,隻是假人們紛紛仰著頭,雙目無神死死的盯著他們。
被一群死鬼這麼看的感覺真不怎麼好,然而再拖下去也隻能成就死鬼們的一份盤中餐,從方才就不曾開口的蔣默生忽然道了聲,“我們進去。”
也不知從哪冒出的奇怪感,他莫名強烈的想從上去推開那扇門,他的傘、他的二少也許就在那扇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