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當官的能當得這麼不怕死,甚至不惜一死的已經不多了,眾人自然記得。
“新溪可是商賈聚集的所在,裏頭除了各式行商小店,附近各大商家也有不少進駐其中。而在這世道,能把生意做大的商家,又有幾個是白手起家的?不是有著過硬的後台,就是各大世家豢養的奴才。而那個諸葛瑾用自己一條命換來這些人的生機,甚至最後連他們的財產都換了回來,不正好讓那些後台世家承了一個人情?”
“將軍,你的意思是說,武陵王靠著這個人情策反了零陵整個高層?”
“這隻是一個機會,讓武陵王能和各大世家豪紳搭上線,同時也讓他們能比較清楚,到底在武陵王手下和在劉度手下,哪一方才能讓他們獲得更多的利益。”說著,賀齊的手指在沙盤上遊移了起來,“一方,施政以高壓,不斷搜刮領地;一方,代表朝廷正統,處處發展興旺……為自己利益算,那些世家怎不會投到武陵王手下?可要投靠武陵王,他們需要一個機會,還要一份投名狀。”
“這次反叛就是機會,就是那些世家的投名狀?”
“就是劉度再怎麼苛刻,可是各世家依舊是掌握著零陵各處命脈,不管是軍事、財政、行政還是農業和人口,隻要他們投靠,要拿下零陵,進而再下桂陽可就不費吹灰之力了。這不,趙鎮北不就是像在自家後花園裏一般,隨意地帶兵在零陵晃蕩嗎?”
緊緊盯著沙盤,賀齊的眼裏有精光灼灼,可他的部下卻都是不期然地打了個寒戰。
如此用計,如此布局,這武陵王實在太可怕了!
“那將軍,接下來我們……”
“公子授意的,趁零陵和桂陽不穩時出兵是不成了。那麼,我們便按公子的第二計行事吧。通知謝旌和士變,各自屯兵邊界,牽製零陵和桂陽兵馬。”
…………
大堂裏,一個茶釜燒開了,裏頭的清茶翻滾著,有幾許青煙淡出。聞著,是讓人清心靜氣,正好可以忘記南方早早到來的暑熱混合著早春濕氣,那悶熱熏人的難受。
茶勺在茶水裏攪了攪,把茶水燒開的咕嘟聲是壓下去了一些。半閉著眼,諸葛亮似乎對聽到的聲音很是滿意,於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咻”的一聲吹了個口哨,劉信把手中的軍報扔到了一邊,也笑了,慵懶,卻又莫測的一個笑容。
“動了。”
“嗯?”
“交州有兵馬調動,似有意虎視零陵、桂陽二郡,趙叔已經布防應對了。”
“交州有動作了,那麼長沙也該動了。”
“哦,是你之前說的,那位袁方會動身往北,接掌蔡瑁留下的殘軍,同交州一起對桂州成南北夾擊之勢;再把長沙留為真空,引誘我們駐守,以分薄我方兵力?”
諸葛亮沒有說話,隻是專心地攪動了一下茶水,便又放下茶勺,閉目養起了神。
看著諸葛亮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劉信斜挨著幾案,同樣沒有說話,隻是手指輕輕敲了敲幾麵,隨後一笑。
“不管那袁方是真的往北去,還是回返江東,結果都是一樣的。我方兵力分散,被對方圍困。應對的方法也是一樣,以不變應萬變。而既然都沒有什麼不同,那麼我們便先不去管他了,還是多關心一下那幾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吧。”說著,劉信起身就往門外走去。
看著劉信離去的背影,諸葛亮歎了一聲。
對我,還是有所保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