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也來了。”
“楚雄好啊。”和藹地笑著,張昭也是隨意地點頭和典見打了個招呼。
兩相落座,陸遜烹了茶,為自己和張昭斟上一碗。典見是個粗人,不喜歡喝茶,也不講究,所以陸遜沒有管他,隻是任憑他煞風景地自己摸出一個大大的酒樽,滿上一碗。
捧起茶碗,張昭嗅了嗅茶香,感歎著其中的清凜。茶還沒喝他卻像是喝了一般,喝的是茶,可他卻像是喝了酒,有些陶醉。
“公子烹茶的手藝又有精進了。”
“祖父教導,實在難忘。即使過了多年,也是深深銘刻心底。”說著,陸遜也啜了口茶,可是張昭卻停下了品味。
“季寧(陸康)與我和子綱相善,這一去已是多年啊。”
張昭歎了口氣,卻像把屋裏的口氣都給吹走了一般,讓屋裏裏深沉得讓人直感窒息。即使是典見這個粗人,也是感到渾身的不自在。唯有陸遜,隻是品著茶,仿佛沒事人一般。
仇恨藏在心底,越久越濃,就像酒一樣能讓人麻木。
“朝廷此次出兵,依先生看勝算幾何?”
過了許久,應該是口頰中的茶香已經過去,陸遜才睜開雙眼,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卻也一掃屋中沉悶。
“起兵八萬,以趙鎮北統帥,馬騰、曹昂為副,手下有公孫瓚、馬勝、方悅等名將;太平道烏合之眾,難有勝算。”
“隻是……”
“隻是三方勢力交雜,北疆、西北、朝廷,背後各有利益,各有算計,隻怕軍令難以貫徹,勝算降下三分。”
“還有……”
“趙鎮北威名太盛,此番掛帥出征,隻怕朝中有自詡忠臣擔心他功高震主,私下裏背後使絆。如此,勝算再降三分。”
“如此一來,討伐軍勝算不過四成,加上太平道據長江天險,手下水軍精壯,地利上再勝兩分。敗,乃討伐軍題中之義。”
“伯言……有何算計?”此番,張昭臉上露出些許關切的神色。
“所以我讓周倉去燒糧,無糧,大軍必退。”
漫不經心地說著,陸遜有啜了口茶,隻是茶已開始發涼,入口後讓陸遜皺了皺眉。
“隻是朝廷已經在此事上吃過了虧,陳留存糧之地必定會嚴加防範,周倉可能成功?”
“隻要故技重施。”
“故技……走水路?”
“短短月餘,陳國水軍盡毀,如何來得及重建?再走水路,周倉一樣暢通無阻。”
“那回來……”
“仲謀會想辦法的。”
話似乎已經說完了,屋子裏又靜了下來,隻是這安靜卻不似剛才一般沉悶,反倒顯得有些肅殺,可一樣的讓人感到窒息。
這時候,張昭抬眼看了看對麵的陸遜,在對方沉靜的麵容之下,他卻感歎一句——好重的戾氣。
“接下來,”一口氣喝完了碗裏的茶水,陸遜不再添茶了,他放下了茶碗,“太平道該敗了。”
嗯?!張昭驚異地看著陸遜,心裏想著這話和剛剛說的不一樣啊。
“然後,等太平道勝了,典大哥,就要麻煩你動手,送劉辨上路了。”
敗完又勝?怎麼伯言語無倫次的?還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已跟不上他的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