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火油都被潑灑幹淨了,等最後一個兵卒從武庫裏出來,郭淮抬頭往南邊望了望,隻見那邊的糧倉的火已是燒得大旺,厚重的煙柱就像要捅破天一般高高揚起。
“點火!”
一把搶過身旁部下的火把,用力扔向武庫,其他軍士見郭淮動作,也都是紛紛扔出火把,大火瞬間便把武庫吞噬。
“走!”
一看火已經點燃,郭淮就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衝,在路上,郭淮和部下紛紛抽出了腰間軍刀。看著你明晃晃的刀光四麵八方閃耀,王柔在膽戰心驚的同時,卻又無端地感到了幾許安心。
“老大!”
府衙旁門外,“老人”已經帶人等在了那裏,同時還牽著有馬廄裏頭的百匹戰馬。定州地處邊地,不管是士卒還是文吏都會騎馬,不說為了對抗外戎騎兵,就是逃跑時要跑贏人家四條腿,不還是同樣隻能靠四條腿的嗎?
“上馬。”豪不拖泥帶水,上前一手接過“老人”遞來馬韁,郭淮翻身上馬,隨後一夾馬腹,當即往城外衝去。
一路上,百姓們不斷哭嚎著,帶著滿臉的驚恐在逃跑,身上背著大包小包,身旁拖兒帶女;偶爾有人跌倒了,卻連親人都不及去攙扶一把,隻是一個勁地擠著,推著,帶著咒罵,吼著神神叨叨的話語在跑,在逃,拚命地逃。
郭淮一行裹挾在人浪中前行,隻是四周都被人頭填滿了,他們走得實在太慢。轉頭看了看四周,郭淮一咬牙,痛下決心地叫道:“殺,殺出去!”
聽了郭淮的命令,眾將士先是猶豫了一下,可最後他們還是往四周的百姓揮下了手中的利刃。王柔本來想阻止他們,可是往四周看了看,他發現有的軍士早已是閉上了眼睛,連刀揮到了空處都不知道;有的牙齒已經咬破了嘴唇,鮮血順著嘴角是滴落到了地上;有的砍著砍著,眼中已是流滿了淚水,看著眾將士此刻的模樣,王柔最終是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子弟兵突然地發難,逃亡的百姓變得更亂了,可是那擁擠的人潮也變得鬆散了,百姓們都在拚命地躲避,不管是推倒了別人,還是踩踏在別人的身上,人們隻想躲開,躲開落下的刀鋒。
路殺出來了,北門從開始就沒有關上,麵對突然而至的鮮卑大軍,除了東門,雲中連關閉其他城門的人手都沒有,因為所有人都已經被調到東門去了。
郭淮他們很順利地衝出了城門,轉向西邊走了一陣,他們在一處碼頭上了船,渡過了荒幹水,總算是躲過了鮮卑的追殺。
“那個,郭部督,我們這是……在往北?”
逃到了安全的地方,王柔的心裏也安定了下來,卻發現郭淮居然帶著他不是在趕去五原和臧洪會合,而是一直向北而去。這一發現,馬上又讓王柔的心肝幾乎要嚇得跳了出來。要知道,鮮卑人可就是從北邊草原殺來的,這往北走,不正是要自投羅網嗎?
看了在自己麵前戰戰兢兢的王柔一眼,郭淮馬上便猜到了他的心思,於是他放輕了一些語氣,寬慰著對王柔說道:“大人放心,下官料想此去往北應無大礙。想那鮮卑數萬大軍襲來,不可能沒有一點消息,可是前方幾處據點,不管是陰山口大寨,還是定襄、原陽,卻都沒消息傳來,以下官之見,不是鮮卑人已經踏平了這幾處據點,就是鮮卑人仗著自己都是騎兵,繞過了幾處險要,趕在傳遞消息的前頭殺到了雲中。鮮卑人出兵隻為劫掠,若他們已經踏破了幾處據點,裏頭錢糧必無存留,那鮮卑人便不可能留有士兵在後;若是鮮卑隻是繞過了幾處據點,那麼以鮮卑向無糧草隨行之例,此番深入敵境已久,雲中糧倉又被焚毀,其必遭短糧之虞,
“既是在雲中所得不豐,糧草短缺,與其去啃定襄幾處硬骨頭,鮮卑必定繼續南下劫掠。如今使君手下兵馬不多,又被眾多零散鮮卑散騎困擾,就是回兵,後方不穩也難以和鮮卑抗衡。與其讓使君催兵急趕回援,以疲兵與軻比能對抗,不如趁此時趕去原陽,由大人出麵穩住三地局勢,然後再請幽州出兵相助,待得他日使君解決了後顧之憂,便是對鮮卑成三方合圍之勢,正可給予他們迎頭痛擊。”
說完,郭淮是一拳狠狠地打到了硬土地上,麵對著早前因為鮮卑進逼,被迫著對百姓揮動屠刀,心中屈辱而麵露猙獰之色的郭淮,王柔是吞了口口水,嚇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