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正在處理公務,一個小吏突然快步奔入大廳之中,附耳在他耳邊低語稟告著什麼。就見陳宮聽罷小吏的報告,握筆的右手五指就是一緊。
“可知道是誰?”陳宮急聲詢問,可小吏隻是搖頭應對。
揮手讓小吏退下,陳宮從座位上站起,慢慢在堂中踱起步來。
“到底是哪路兵馬在支援沙摩柯?如今武陵王尚未到任,郡內各處兵馬調動都須經我這個長史之手,郡內若有兵馬調動必然瞞不過我。那麼說來,那路兵馬不是武陵郡的?是甘寧?不對,甘寧非是尋常將領,更非鄉野村夫,若是其欲跨郡討逆,不可能不跟我打招呼,哪怕隻是形式上的。若非甘寧,難道會是鮑信?不,鮑信行事溫和,絕無如此魄力。可不是此二人又會是誰?零陵太守劉度還是桂陽太守趙範?也不對,不會是這兩個庸才。那……到底是誰?”
陳宮從太中大夫調任地方成武陵國長史已經一年多了,因為劉信到任路上一直拖拖拉拉的,所以這一年多時間裏武陵國上下無論民生政事還是軍隊,全都是陳宮在管。所以突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冒出來一支來路不明的軍隊,陳宮沒有理由不緊張。
“陳大人,陳大人!”
“嗯?”
沉思間,驟聞堂外一陣驚呼歡叫,吵得陳宮被迫收回了思緒,然後不悅地瞪視著門口,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懂規矩的,居然在這裏大呼小叫。
很快,一個壯碩身的影便從門外闖進了屋裏,幾個公差吏人在後頭使盡了力氣,居然也拉這人不住。
陳宮的眼睛眯了眯,看著興衝衝闖進屋裏的來人,又望了望被那人拉得東倒西歪的幾個下屬。
那些公差吏人見陳宮似是不悅地盯著自己,紛紛惶恐不安地站起身來想要解釋一番,可是陳宮並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而是大手一揮,把他們給趕了出去。
等幾個屬下臉色灰白著退下,陳宮臉色神情是陡然一轉,嘴角輕輕一翹,一個和煦的笑容便躍然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是和藹可親了許多。
“馬樘離頭人,不知閣下此番到來是所為何事?”
隻見那人身高不過五尺開外,卻是渾身上下腱肌突突如怪石盤虯,一身日曬古銅深如灰炭,身穿一件黑底中袖花瀾衫,頂上黑布纏頭,竟是一個蠻人。
“嘿嘿。”馬樘離憨厚地笑了笑,隨後一口漢話倒也說得是字正腔圓:“陳大人,謝謝你。大恩我鶴峰寨是記住了。”說完,馬樘離撓了撓頭,然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竟是突然翻身拜倒在地。
前一刻還在傻傻呆呆不知禮數,後一刻卻突然就是一個大禮,饒是陳宮也被馬樘離這一出弄得是愣在了那裏,片刻之後方才心思回轉,生受了馬樘離這叩拜大禮。
“看來有兵馬增援鶴峰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沒辦法,雖是早了些,但也隻能派人去增援鶴峰寨了。況且那支來路不明的兵馬也必須要找人去探探底。”
其實馬樘離在十多天前就已經來到了臨沅,向陳宮求兵援助鶴峰,可是陳宮卻一直晾著對方,既沒有拒絕對方的請求,也沒有答應,隻是拖著。因為陳宮覺得,與其傾武陵所有兵力解救鶴峰,隻是讓對方欠下一個人情;還是讓雙方先鬥個兩敗俱傷,他再去撿便宜,那樣得的好處會更大一些。
隻不過現在卻是因為一支不知道從哪來的軍隊壞了他的好事,陳宮也隻能順水推舟,馬上出兵去幫鶴峰解圍了。不然,若是遲了,讓那支來路不明的兵馬,或許根本就是不知哪個心懷不軌之人的手下勢力,讓他們得了鶴峰的信任,將來再挾恩圖報拉攏沙摩柯圖謀武陵……以沙摩柯在五溪蠻中的威望,武陵大亂幾成定局。
心中計議已定,陳宮便又好言哄騙了馬樘離一陣,然後讓手下人立即點起一千兵馬前往鶴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