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七(2 / 2)

而這個陌生人看上去就隻是剛好同行。

陌生人看似一個劍客,隻是很落魄,一頭的長發披散,發絲糾結,發髻鬆垮參差如小型的風滾草,他的全身上下沾滿了泥灰,讓他臉上是黑的,脖子是黑的,衣服是黑的,雙手是黑的,就是腰間別著的劍,劍鞘也是黑的。

這麼一個落魄江湖人,實在很難讓人會拿正眼瞧上一眼,隻不過為了彰顯他的氣度,他便隨意地和這個陌生的劍客搭上了話。

劍客是一個呆板的人,他說話從不多說一個字,也不會少說點什麼,每一句話都是剛剛好完整。你問他名字,他會告訴你;你問他哪裏人,他會說出一座城池的名字;你問他家裏人,他回答“孤兒”;你問他學劍幾何,他說二十年……就這麼一問一答,無聊而枯燥,可是郭昂還在說,不知為什麼,他在這個劍客的身邊就隻是想要說話,一直說,說不停,仿佛一停下來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

中午,大隊停了下來休息,郭昂帶著部下也是找了一處幽靜些的所在,那個劍客也隨在旁邊。

坐在一塊青石上,劍客慢慢地把最後一口胡餅吃光,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他抬起頭來,看著不遠處的郭昂,然後,數天來第一次主動和郭昂說話:“你很愛幹淨。”

“嗯?”正吃著幹糧的郭昂一開始沒在意,可是等他反應過來,卻是一臉驚愕地看著劍客。

“你每天起來都會漱口,每次方便以後都會找來布帛擦手,吃完了飯你還會淨手。你穿著粗布麻衣,可是你很愛幹淨。”

聽著劍客的話,郭昂臉上驚愕更甚,心中隱隱地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愛幹淨,是富貴人家的習慣,如果你是家道中落,你卻,太過安於現狀;如果你是看著有樣學樣,你的習慣又太過自然。”

郭昂豁然而起,右手已是伸入懷裏,雙眼緊緊盯著劍客,眸中全是忌憚。

“聽說袁紹手下有很多黃巾軍,而黃巾軍最擅長的就是滲透民間。”

劍客話一說完,郭昂已是猛地拔出了懷中短劍,身旁四周的細作們見首領動靜,也是全都掣出了兵器。

“雖非同道,可既是師傅有命,史阿不得不從。”

話止,劍出,一把烏黑無光,劍身帶著無數傷痕的劍,緩緩從劍鞘中拔出。陽光照射在劍身上,沒有森寒的冷芒,沒有此言的強光,可是郭昂看著那柄劍,心裏隻有不詳,因為那是一柄飽飲鮮血的劍。

烏黑,那是因為被它所殺之人怨氣不散;傷痕累累,那是因為它身經百戰;可它不詳,卻是因為它的主人。

舉步,身形如風,輕巧卻不見其形,等郭昂反應過來,史阿的劍已經割下了他的人頭。他到死,還未曾見過如此快的人,如此快的劍,快的他至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啊!”

慘叫傳來,當然不是郭昂的,而是另一個細作,在他的身旁,原本應該隻是一個普通圈外人的少年,此刻手中卻也握著一把短劍,劍刃之上還滴著血,血滴落地上,滴到細作流出了鮮血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

…………

一個時辰後,史阿站在人叢中,死人叢中,他拿衣服擦著劍上的血,他的腳下站著的隻有血肉。

一騎快馬馳來,停在史阿身旁,馬上一個青年人,臉上神采飛揚,一身的布甲青衣布滿了斑斑血跡。

“大兄果然厲害,五百武林衛,全殲細作……多少人,兩千?”掃視了四周屍山累累,青年人臉上顯出敬服的神彩。

“你那處如何了?”不理青年人的追問,史阿反倒問起了青年人話來。

一聽史阿動問,青年人臉上得意之色盡顯:“哈,兩千騎兵衛,一路走來折損三十七人,上四十五人,破敵七處,共殲敵一萬兩千餘人。”

還劍入鞘,史阿也不做表示,轉身就往大隊人馬走去。

“大兄去哪?”

“師命已達,自該回去複命。”

“說的對,我也該去向大人複命了。”

說著,青年人策馬緩緩而行,卻忽然覺得陽光有些刺眼。舉起手來擋在眼前,看著麵前綠影婆娑,青年人突然笑了,笑得卻是有些猙獰。

袁紹,你的眼睛瞎了,我張郃已經為你挖好坑了。

埋骨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