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1 / 2)

淯水河上白龍怒號,宛城之外昔日的千裏良田,黛翠青山盡變無邊水泊澤國,十數萬南陽黃巾帶著一片驚慌、絕望、狂熱、癲狂的呐喊,瞬間沒入水中,灰飛煙滅。

臉色鐵青中尤帶幾分蒼白,眼見著自己的十數萬部下命喪於水底,張曼成心中除了心痛自己實力的損傷外,更多的卻還是那經曆了死裏逃生後的驚懼和輕鬆。

十多年前,洪水毀滅了他家鄉的一切,包括他的親人;今天,再一次,洪水幾乎奪去了他的一切,隻不過,十多年前,他無法抱怨上天對他的不公,今天他卻能把仇恨對準了他的敵人。

“好!很好!漢將,你好。我張曼成,終有一天會回來報仇的!”

看著遠處城牆上那飛揚的大旗,上麵印著兩個他不認識的字,但是從今天起,張曼成卻把這兩個字牢牢地刻入了腦海之中,他相信,這個名字將會是推動他繼續奮發圖強的最大動力。

“弓箭手!上三中平,放!”

當張曼成咬牙切齒地發著必將報仇的誓言,整個心神依然沉浸在對太史慈的仇恨當中時,一聲嘹亮,帶著錚錚傲氣,殺伐淩厲的聲音突然從他身後響起。

張曼成被這聲音驚擾,霍然轉過頭來,然後他就感覺到視線突然一暗,一陣如同萬千蝗蟲從天而降的“嗡嗡”聲響蔓延天空,接著血花、哀嚎和慘呼同時出現,這些在戰場上代表著噩運和死亡的象征,全部都屬於他身後僅存的三萬部下。

“秦頡!!!!”

張曼成目眥欲裂,這三萬部下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帶著從洪水之下逃出來的,也是他手上唯一剩下可以依靠的力量,可這些部下,如今卻在那個男人,那個和他在宛縣對恃良久,後來又被他驅趕遠去的男人,就在他的一聲命令之下,漫天的箭雨飛射,一箭箭一點點,不斷地在屠戮著他的這些部下。

即使張曼成有心想要帶著部下衝殺到秦頡軍中,來一場血腥激烈的白刃戰,可是被洪水圍困,在這並不寬敞的高地上,他卻隻能忿怒交加地看著擠在一起的部下不斷倒下,那飛濺的血水,撕心裂肺的慘叫,這一切充斥在張曼成心裏,直讓他痛得心頭滴血,悲憤得兩眼昏黑,一支流矢也就在這個時候盯上了他,越過重重的人群,借著大地的吸引,飄然墜向了張曼成的心口。

“渠帥小心!”

“噗嗤”,利箭釘入了身體當中,後心處一片巨大的血紅在飛速擴散,最後的氣息在他望向表情癡呆卻又安然無恙的張曼成時便已消逝,這名親衛很好地完成了他的工作,即使,到死。

身上的屍體緩緩滑落,張曼成終於看清了他的麵容,年輕,但不稚嫩,痛苦,卻不絕望,這名親衛救了他一命,可是張曼成卻連他的名字都記不起來,甚至他連自己的親衛當中是否有這麼一個人也不確定,可是他救了他的命。

那又如何?

困於絕地,無法逃生;士兵缺少盔甲防護,根本抵擋不住仿佛無窮無盡的箭矢;手中缺少弩箭,他連命令部下反擊都做不到;他現在唯一能做到的,除了等死,就隻有祈禱上天能讓他一會兒死的時候少受一點痛苦。

跪倒地上,張曼成被絕望折磨著,他曾經叱吒風雲,他自以為在這南陽境內能呼風喚雨,可是這短短的夢,卻被他的敵人以最簡潔明了粗暴的手段給打破,死去的部下彷如冤魂一般不斷地在他眼前重現,他所在意的仇恨最後卻是以他的死亡來了結,在他的眼裏,血紅不斷的湧出,緊扣著腦袋的雙手在不斷顫抖。

良久良久,張曼成的麵前屍體已經堆疊成山,四周的洪水已被鮮血染紅,屍山血河圍繞著他,地獄般的場景讓張曼成抬首仰天,從喉中發出一聲悲壯的長嘯。

“啊!!!!天亡我也!!!!”

……

戰鬥結束了,秦頡金蟬脫殼擺脫了東武亭的黃巾軍揮師宛縣城下,卻被太史慈借他的手用聲東擊西打下了宛縣,隨後秦頡又借太史慈的手來了個釜底抽薪徹底地殲滅了南陽黃巾的主力,一老一小,一個經驗老道,一個用兵謹慎又帶著幾分年輕人的劍走偏鋒,結果……

漢靈帝光和七年,公元一八四年七月初四,南陽太守秦頡聯合西園軍左校尉太史慈,決淯河之水,淹沒二十萬南陽黃巾,帝心歡慰,著令重賞,封秦頡為安鄉侯,食戶一千,太史慈賞黃金千斤,加封東武亭候。

至此一役,威脅大漢京師的黃巾包圍網終於被奮起反擊的大漢朝廷打得隻剩下了雄踞冀州的黃巾主腦張角一路。

雖然身為太平道教主,憑借手中兵力數十萬步步緊逼大漢京師,打得北中郎將盧植節節敗退,一時間看似風光無限,可實際上卻沒人知道,如今的張角其實是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打擊下,已經在計劃著退兵回守大本營廣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