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成在聽到山賊首領的話後,除了眉頭稍微抬了抬,便再沒有任何的表示。
葉成站在原地,一直望著眾山賊消失的方向,直到林中鳥鳴又起,他才敢放鬆心神,把一身的殺氣散去。
他輕輕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彎身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卷了刃的刀,頭也不回地冷冷說道:“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在聽到葉成的話語後,山賊首領沉默了一陣,然後語氣中帶著一絲絲的懷念,對葉成慢慢說道:“我姓胡,胡全。”
葉成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正麵對著山賊首領,他知道,山賊首領接下來的話,才是需要他記住的。
沒等多久,胡全那平靜的聲音再度響起:“我是河間人,兩年前家鄉鬧匪災,我家裏人全死了。當時盜匪來的時候,我正好帶著兒子去縣城做買賣,所以逃過了一劫。當我得知情況趕回家的時候,村裏的三百多村民已經全死了…….”說到這裏胡全歎了口氣,其中包含著他許許多多的感情。
“當時村裏人裏還活著的,就隻有和我一樣進了縣城的幾個兄弟了。”胡全再次停了下來,似在回憶往事。
葉成很有耐性,他並沒有催促胡全,隻是靜靜地轉過了身,望著他。良久,胡全才從回憶中醒了過來,臉上的懷念並沒退去;同時,他的臉上,還多了一絲……一絲嘲諷。
“可笑啊,當時我們幾個心中悲憤,隻想著找縣令求助,剿滅那夥山賊,幫村裏人報仇。可誰知道,那飯桶一聽說我們的事情,居然二話不說,就叫人把我們幾個打了出去。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夥山賊與縣令有勾結。那縣令幫助掩飾那夥山賊的行藏,而山賊就幫他劫掠過往商隊,然後把搶得的財物對分。而那天,卻因為縣令與山賊之間因為分贓問題而翻了臉,結果那夥山賊就為了泄憤,屠了我的村子。”葉成一邊聽,一邊打量著胡全的表情。發現他臉色居然平靜如常,沒一絲波動。葉成見狀,心裏也是一歎:哀,莫大於心死。
胡全沒有在意葉成的感受,隻是靜靜地述說著他的,卻又仿佛是別人的往事:“當時,我們幾個知道原委後便怒得失去了理智,也不管什麼後果,就在那縣令出外的時候,我們幾個就拿著鐮刀斧頭,拚了命地衝上去,把那縣令砍了。當我們確認了那縣令確實死了以後,我們幾個便各自逃命去了。”
“後悔嗎?”聽到了這裏,葉成也不知是什麼心思,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聽著那同樣平淡的語氣,胡全頭也不抬,隻是嗤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殺了那縣令後,我在逃走的第一個晚上哭了。”胡全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我一點也不覺得後悔。”說著,胡全抬起了頭,臉上一片的平靜,隻是其中還多了一抹——輕鬆?
“然後你就做了山賊?”葉成注意到了胡全表情的變化,但他的臉上卻像是石頭雕塑而成,平靜得仿佛是失去了感情。
“沒錯。那時候我走投無路,為了活下去,隻能做山賊。”說到這裏,胡全終於望了望葉成,然後繼續說道:“其實你說得沒錯,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我當初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就知道了,所以……”胡全仰首望天,臉上的平靜給一股眷戀以及驕傲所取代。
“所以你把兒子送走了?”
“沒錯。”胡全笑了,笑得很開心。就像一個——驕傲的父親。
“他在哪裏?”
“雒陽。跟著我姐姐。”
“他叫什麼名字?”
“胡班。我姐夫是雒陽的城門吏,叫王磐。”
“你想我怎麼做?”
“幫我帶話。”話說出口,胡全眼中帶上了期盼,望著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