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景瑞十三年秋,太子討逆軍與京營大軍戰於滄州之野,八萬破十萬,是夜,景涵引兵遠遁。景沐安營紮寨,並未追趕。
與此同時,太平閣的兩位小主子不見了!
方圓數十裏都已搜遍,不見孩子蹤影,隻找到蕭曜那個望遠鏡,還沾了血的,夫妻倆心急如焚。
淩晨時分,烏雲蔽月,濕氣陣陣,山雨欲來。
突然蕭青來報,曾有人在城西山頭見過景暄馬上載著兩個孩子,還打傷了幾個太平軍士兵。景沐聞言,低頭沉吟不決。
蕭晚凝盯著景沐看了一陣,見他依舊沒有起身的意思,心急如焚,拿起劍抬步就走:“蕭青,隨我去找人!”
“慢著!”景沐抬起頭,“你守大營,我去!”
蕭晚凝回身冷冷掃了他一眼:“如果我堅持呢?”
“這是軍令!”
“景大元帥,好威風,我若不遵,你是要打我還是斬我?”
“凝兒,二弟他,不是這樣的人。”
“我隻知道,你們景家的男人,一碰上自己親人就公私不分,死命維護,你對你爹那樣,難道你二弟不會那樣?暄兒和咱再投緣,都比不上他親爹!”
“凝兒,我相信暄兒隻是不放心大哥而已,現在大哥已經全身而退,待我去和他好好說……”
“景沐!我是孩子的娘!”蕭晚凝一下子打斷了他,轉身便走。景沐閃身而出,想去拉她,突然嘩啦啦一聲雷響,大雨傾盆而下,秋風卷起帳簾,燭火亂翻,雨滴飄飛,有星星點點,一閃而寂,無聲劃落。
景沐垂袖斂目,甲胄未著的他,白色衣襟在風中獵獵翻動,如此時兩人淩亂難言的心事:“凝兒,三十二針留不住我……”
話音未落,寒光再起,景沐身子微微晃了一晃,臉現苦澀。
蕭晚凝咬牙含淚:“你何苦!”掀簾而出,正待上馬,卻聽雨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個虛弱的聲音喊道:“大哥!”
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搖搖晃晃騎馬而來,衝過營口的哨兵,看到帳外的蕭晚凝,再也支持不住,直接從馬上摔了下來,趴在泥濘的雨地裏,哭道:“大哥大嫂!我對不起你們!”言畢就昏了過去。
蕭晚凝忙指揮手下將景暄抬進帳來,細看他身上,皮肉之傷不少,倒不致命,止血就好,隻是胸口中了一掌,好大一個青印,怕是有性命之憂,忙喂了他一顆藥丸,以內力注入他體內,過了一盞茶功夫,景暄方悠悠醒轉,睜眼一看蕭晚凝滿臉憂色,頓時痛哭失聲:“我沒臉見你們!”
“怎麼回事?”景沐慢慢地挪步過來,身子有些遲滯,緩緩地坐在床邊,手撫過景暄額上傷口,強忍下心中焦急,溫言道,“二弟別急,慢慢說。”
“我原是怕我爹出事,所以帶走了曜兒和婷兒。”景暄小聲道,他一把抓住景沐的袖子,“大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傷害他們的,我本來是想等我爹走了,就送他們回來的。”
景沐拍拍他肩:“我明白,是中間出了什麼事?”
“我在山上,碰到一個黑衣人,招式詭異但武功奇高,我打不過他,曜兒和婷兒都被他搶走了……”
“孩子!”蕭晚凝失聲而起,被景沐一把按住。
“那黑衣人是何形貌?你是在哪裏遇到他的?”景沐急問。
“在……”景暄正欲回答,突然空中一個悶雷,蕭晚凝猛地彈身而起,長劍雪花般飛出,叮當之聲不絕,十二支長釘落於景沐身前。
“何方小人,卑鄙暗算!”她怒喝道,手中長劍連閃,劍氣直射景沐四肢關節大穴,卻聽輕輕一聲喘息,絲絲銀光從景沐四肢透骨而出,一閃不見。
蕭晚凝欲待揮劍衝出,卻被景沐按住了肩。
“這裏交給你!”景沐一揮袖,雲回劍已在手,拂身追了出去。
蕭晚凝掃了一眼地上長釘,衝著景沐的背影喊道:“賀蘭斷魂釘,十二丈,無妄位。”
身為暗器名家,在長劍將暗器掃落之際,她已經憑著暗器的力道手法,推斷出了暗算之人的大致方位和距離,並且識破了對方的師承來曆。
景沐剛一出帳,又一波暗器射到,他揮劍振開,一躍而起,直上營地左側大樹,半空中呼呼風聲傳來,一道長鞭,來卷他長劍,景沐不閃不避,任長鞭卷了自己長劍將他帶了過去。滂沱夜雨中,帳篷中透出的燈火映著空中曈曈身影,飛速靠近。來人眼見得手,心中一喜,正欲再下殺招,不期景沐已近,內力充盈劍尖,霍然震開長鞭,挾無雙氣勁,中宮直進。對方吃了一驚,不敢硬接,一邊旋身避過,一邊暗器再起,身法雖輕巧卻畢竟帶了倉促之感。
但凡高手相接,第一招最是試探虛實,極少有景沐這般自大的打法。然而他反其道行之,給對方的心理震撼卻是巨大。黑衣人雖知他是高手,卻沒想到他敢強行震開自己的殺招,自己竟要靠暗器脫險。景沐如此有恃無恐,顯見對自己功力自負的緊,黑衣人頓時不敢托大,再進招時就不免有了縮手縮腳之感。所以雖然對方一開始居於高處,幾招一過,就完全被景沐壓在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