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六門之敗,把總孫鵬程(福州武舉)為賊黨朱爾成所殺,取其首以獻戴逆,逆罪其擅殺,責爾成十板。
戴逆至水沙連派餉,以紅旗數對前導,使偽軍師繡衣朱履,佩劍執拂,騎馬先行。偉男子數十人,手執大刀,稱偽保駕大將軍,簇擁轎前。逆之衣服乘轎皆黃色,後有赤腳男婦數十隨行,偽稱宮娥宮監。所往,門前懸木牌二,書「風雨免朝,鬼神免參」八字。先期出偽示,擇日到田間教民耕種。該地總理預修徑路,以黃色土鋪田中。至期,逆與偽軍師到地播穀種、犁田畢,鼓吹競作。偽軍師披發仗劍,引戴逆雪帽雪衣登壇,祭告天地。遠近來觀者不下數萬人,遍野漫山,惟見萬頭蠢動。百姓爭送豬羊米穀無算,有送美女者,戴逆自取一、二人,以其餘分賜軍師、偽將軍,皆淫汙數夕,然後遣歸其家。
戴逆妻許氏,小名晟官,自知逆謀難恃,恐他日事敗並外家亦不能全,故留林鎮之弟向皋於家,議以妹歸之,為他日計。有識向皋者,欲導之亡去,不聽。適降者陳吉生私改賊信,召回逆黨之攻嘉義者,事露被戕。於是戇虎晟輩以降兵多叛,悉搜殺之。迫令戴逆殺向皋,逆之妻女列跪求免,不可得。賓賢館諸文士請全其屍首,乃被撲殺,逆妻買棺殮焉。
戇虎晟妻妾四人,一月內同生四子,命相俱佳。遂妄覬非分。彌月,遠近賀者金冠、金釧以千百計。自大甲敗回,四子同時死,晟亦兩次中槍折齒,自知不久,乃預作功果,焚楮帛山積。自製黃色衣服,以金銀為冠,妄稱通天冠,焚之。謂其黨雲:「本藩雖在陽間占據一方,終以無子灰誌,不如於陰間稱帝稱王,長久自雄,誰敢阻我」。王萬應曰:「大哥為陰間真命天子,某當作地下開國功臣」。相傳以為笑。
戇虎晟嚐以江有仁為放屁兵,言接仗即走也。
啞狗弄夫婦性尤慘酷,每執弁兵,縛樹上,命鳥槍齊放擊之。有鹿港人過其地,因不蓄發,疑為奸細,執之。時弄生日方畢,所積燭淚甚多,乃以燭淚遍塗其體,裹以草紙,複塗複裹,以棉花為燭心,澆注於上點之,臭聞遠近,點至中間,忽訇然一聲甚烈,蓋頭裂作響也。
陳逆啞狗弄口吃特甚。當鹿港人請往時,弄坐轎鳴鑼而出。鑼打七下,行數十武,喚阿殿者問:「有傍人誚誚我否」?曰:「無之」。則曰:「可連敲十數」。行半裏複問。又應曰:「彼以禮來請,何敢相誚」!則又曰:「可敲十十五數」。如是數次。最後謂鳴鑼者曰:「既無人誚,即連打數百,入街不複停停手可也」。至鹿港,聞演炮聲,以為眾拒之也,大怒,詰鳴鑼者曰:「爾言無人誚誚我,今何開炮相拒耶」?痛責之。
嚴辦攻鹽水港而敗,見眾心不附,勢難持久,而群賊皆欲索餉,知有他謀,紿之曰:「某生平足力甚捷,無能及者,爾等如能追及,當如所請」。眾漫諾之。是日,角逐數次而止。翌日竟舉足直奔,遂不顧返,觀者以為仍角足力,不之疑,軍裝器物皆棄之。如此退軍法,殊堪捧腹也。
偽軍師劉阿屘(一作阿妹)好作不經之言,以愚群賊。謂林鎮軍前世為鯨魚精。坊埤之潰,退屯鹽水港,時賊勢方熾,劉獨曰:「魚得水必難製矣」。及官軍獲勝,進駐鬥六,乃喜曰:「魚入鬥中,不久當自潰矣」。民皆神其說,無肯附官者。而林鎮果以糧盡而敗,皆阿屘煽動民心所致也。
呂仔梓焚毀二重溝溝尾莊(俗名太保莊)王子爵裏第,拆為平地,其中梁擱置路隅,有聲哭三晝夜。
某同知之逃回鹿港也,以白布書「清官送回」四字掛胸前。及事平,隨孔前道靈柩回郡城,欲仍掛此四字,有議之者,乃止。或為誌雲:「長跽軍前笑口開,而今世界屬兄台,清官二字尋常見,難得紅旗直送回」!
戴逆用四六文移檄遠近,語多鄙俚。凡入會者,謂之「約內」,以不預會者為「約外」,猶粵逆洪秀全之以百姓為外小也。又嚐為短劄寄其黨雲:「聞卿有采薪之憂,朕心甚為紀念。茲送去小種茶葉四兩,到可查收。不腆征物,聊申朕意。愚弟戴潮春頓首拜」雲雲。
戴逆自鑄銅章獅狃,林逆銀章虎狃,蕭金泉稱三元帥,亦作木戮。三逆俱妄篆為「受命於天、既受永昌」八字,而下句訛作「受」字,尤可笑也!
蕭氏,涑東人,美名噪一方。某官微時嚐過其門,氏目送之,某以為慕己也,遣媒求之,氏不從,且訾為賊,某深銜之。後為戇虎晟所得,寵嬖專房。從逆晟於彰化,造偽宮殿以居,言無不從,頗預外事。及被擒,時為火藥所傷,氣未絕。某官謂之曰:「汝以予為賊,今何為仍入吾手」?氏應曰:「往事無足言者,但大人寬洪大度,必不肯仇一婦人,以絕遠近之望」。某命醫療之,曰:「吾所以療此逆婦者,為十年前目送之情也」。相傳以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