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就要去濮陽了。”書房裏,晏平淡淡的看著麵前的弟子。
“恩,一切都準備妥當,還請老師保重身體。”賈清朝著晏平拜倒。
前一段時間,先是趙雲帶人去了濮陽,再是孔融、劉備攜著賈清的書信去營救徐州。後來呂布果然占領了濮陽,曹操便給了孔融和劉備一個順水人情,趕回去收複濮陽了。
“不行了,為師撐不住了。這次我們師徒一別,恐怕再無相見的機會了。”老人皺著滿臉的褶子,給了賈清一個微笑。
“老師您無病無災,這是說的什麼話?”賈清抬起頭吃驚的看著晏平,知道老人不會無的放矢。
“自從那董卓廢少帝以後,為師的身體就一日不如一日,大不如前。當時在京城,全憑著一股精氣神頂著。後來董卓被誅,回到北海以後,身子就更不中用了,想來這次為師是看不到明年桃樹開花了。”老人用手輕撫著賈清的頭頂,“嗬嗬,這麼多年,為師不知道被多少人在心裏罵成‘老不死’的,這次當遂他們的願了,老的要死了,隻可惜那些曾經的對手也已經早就入土了。”
賈清雙手捏拳,迎著老人的目光說道:“老師,弟子從太常任上得到‘祈禳秘法書’,可以施展‘七星續命燈’。若是老天垂憐,當能為老師延壽一紀。”
晏平聽得手一震,卻是在賈清腦袋上用力拍打了一下,老人大聲的斥責道:“糊塗!”
賈清沒想到自己一心為老師著想,反而要被老師責罵,心中頓感委屈難過。
老人歎了口氣,“癡兒,還沒想明白錯在哪裏麼?”
賈清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雖然他不會明著頂撞老師,可還是賭氣不去看晏平的神情。
晏平看著弟子倔強的神情,倒是笑著搖了搖頭,“也好,看來你真的是長大了,這樣為師就能放心的離開了。”
聽晏平和說臨終遺言一樣的語氣,賈清也撐不住了,反手拉住晏平那幹枯的雙手,搖著頭說著:“老師!”
晏平不管不顧,繼續說道:“我們晏家如今也沒什麼出色的人物,不過倒還有一兩個能看守門戶的,所以若是到了我們晏家生死存亡的時候,還要你幫襯一二。”
賈清忙應下來,“那自是當然。”
“私事說完了,那今天就讓為師最後給你上一課吧。”晏平直起身子,他那瘦小的身材卻坐得極其挺拔,“先祖晏嬰被尊為晏子,在為師看來,他給晏家留下最大的財富,既不是‘晏子使楚’,更不是‘二桃殺三士’。”
賈清倒是一呆,關鍵是晏子能被人們熟知,靠的就是這兩個典故呀!
看著賈清的表情,晏平冷笑下了,“晏子使楚不過是些口舌之爭,二桃殺三士更是無奈中的權宜之計,又如何能代表晏子的思想?”
“那難道是‘仁政愛民’的思想麼?”賈清問道。
“這麼多年來,那些儒生總要把晏嬰給劃歸到他們儒家裏麵,將仁政思想過分的誇大。實際上晏子的所作所為,卻全是因為他順應天命、心懷坦蕩!”
“齊莊公被崔杼所殺,晏嬰不顧個人安危,去為他吊唁,這是為君主考慮。”
“麵對崔杼的淫威,晏嬰能義正言辭對天盟誓,痛罵崔杼,這是為臣子考慮。”
“二桃殺三士,手段雖然有些陰險毒辣,可這也是為了國家考慮。”
“所以,晏子思想裏麵最重要的一點卻是但求問心無愧,隻為心安理得。”晏平站起身子,在書房裏麵踱著步。“昔年齊景公在牛山上遊覽,觸景傷情想到死亡臨近,即將離開這美麗的大好河山而淚流滿麵。同行的兩個大臣,史孔和梁丘據也跟著流淚,唯有晏嬰在旁獨自對著他們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