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好看嗎?”喜來仰著小臉,錦緞的帽簷都壓到了她的眼皮上,讓她有些睜不開眼,她伸著小手輕輕地撫摸著頭上的帽子說道:“蘇禦醫每日戴著這醫官的帽子就很好看。”
“你戴著比他戴著好多了!”嶽西看著她小腦袋瓜上頂著半個大西瓜似的帽子,笑眯眯的說道。
“真的?”喜來信以為真。掙開她牽著的手,跑到木桶邊,伸著頭看水裏的倒影,很認真的對著木桶中自己的影子正正了冠:“長大了,我要當醫女。我也治病救人。”
“嗤……”不知道幾個人中誰輕笑了一聲。
喜來聽到了馬上便閉了嘴,一張小臉臊得通紅。
“有誌氣!”嶽西皺眉斜著眼掃了眾人一遍,盯得大家大氣兒都不敢出了之後,她才又換了一副笑模樣對著喜來說道:“學醫好,咱們行宮裏就缺一個正經的大夫呐。等明兒遇到了好師傅,老子親自送你去拜師。”
老子?大家聽得一起皺了眉,然後又都低了頭。確實沒人敢挑皇後娘娘言語中粗鄙的地方。惹毛了她犯了瘋病,再把鍋砸了,那可是得不償失的事。
所以,她要當老子就讓她當去吧……
“蘇禦醫就很好,我和他學就可以。隻是啊,他說我是個女娃娃,不肯教我。”喜來扁著小嘴兒,偷偷地瞄了一眼蘇謹言,然後滿懷希翼的望著嶽西。就盼著娘娘能開金口,幫自己說句話。
“不行不行!”嶽西的手擺得都扇出風來:“他是獸醫,你忘了嗎,我就是他給治死的。本宮過幾天有了銀子,一定賞塊匾給他,上麵就寫——藥到命除!”
希望落空,喜來失落的低了頭,‘啪嗒’一聲,光頭上的帽子滑落,直接落進了桶中。
“哎呀!”她驚叫著趕緊把帽子又撈了出來:“都濕了!”
“娘娘,粥煮好了,您看?”就在喜來的驚呼聲中,霞染也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粥好了就盛著吃啊,看什麼看!”嶽西一把把身上披的被子丟給旁邊的人,自己朝灶台撲了過去。
嶽西的身影一動,膳房裏的人便有了反應,各個都武林高手似的快速地擁到了灶台邊,伸著脖子一起往鍋裏看。
灶裏的劈柴放的正好,粥熟了,柴也燃盡。一大鍋粥借著灶膛裏的餘溫,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小泡泡。每個泡泡裂開的時候都會把一股濃濃的糧食成熟後的香味散發到空氣裏。
這種香味對這一屋子忍饑挨餓熬日子的人來說,誘惑是何等的巨大?圍著鍋台的幾個女人無一例外的使勁吞咽著口水……
在很多時候,人們對生活的要求少的可憐。
喝上一碗熱粥,吃上一頓飽飯,對於他們都像過年一樣的快活了。
嶽西的左右都是人,她被擠得東倒西歪,身後還不斷地有手在推推搡搡,在眼看就到嘴的飯食麵前,大夥兒已經忘了這裏還有個皇後娘娘呢。
“都退後!”嶽西的身子雖然生得高挑,奈何除了骨頭沒有肉啊,在推推擠擠中,她都開始擔心自己要是再不喊一嗓子,沒準兒一會兒就得被推進鍋裏去。
“你們是想把本宮也扔鍋裏一起煮了吃?”
她身邊的人安靜下來,停了擁擠的動作,然後在一陣人天交戰中終於困難的移開了半步,卻並不肯遠離灶台。
不過這就夠了,嶽西活動了一下胳膊,回身清點了人數:“都在這裏呢吧?霞染,把碗拿過來,大夥自己去取筷子,這粥我來分。”
“是。”顯然應了,轉身端過來幾個木頭做的東西。
嶽西一看就樂了:“這到底是盆子還是碗?我記得我死之前就是用這個東西灌了一肚子湯藥。”
“都是老奴做的,宮裏的瓷碗不夠用,這裏有多少年沒給主子們添置器物了……實在無法可想,老奴才偷著砍了一棵夠了年頭的香椿樹,做了這幾個東西。”高公公站在人群的最外麵。
他是奴才,是不敢過來和這些主子們搶著吃的。
“這不怪你,要是怨,也該算到我頭上的。那些年本宮心裏不痛快,總有一股子邪火出不去,可是沒少禍害東西。”
嶽西走到灶台的另一邊,伸手把架在鍋邊的勺子拿了,霞染趕緊把一個木頭碗雙手捧著遞了過來,她拿在手裏又細看了看,誇讚道:“好手藝啊,做的真好!”
沒人搭理她的話,大夥現在的腦子裏估計隻裝的下那鍋粥,旁的,已經都看不到眼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