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使者來歙 (2)(1 / 2)

劉秀心猶不忍,決定再給隗囂一次機會,親自修書,以答隗囂。其書甚為沉痛,大意曰:因為你飽讀詩書,明白義理,所以我才會再次賜書給你。話如果說得太難聽,顯得不那麼禮貌。話如果說得太客氣,又不如不說。總之,隻要你現在束手歸降,再送一個兒子來我這裏,則爵祿可以保全,子孫皆有浩大之福。我已經快四十歲了,軍旅征戰十年有餘,身心俱疲,不想再聽到浮語虛辭。這是我最後的條件,如果你接受,那是最好。如果不肯接受,那就不用答複我了。

隗囂見劉秀態度堅決,已經不容談判,心一橫,索性遣使向公孫述稱臣。公孫述大喜,拜隗囂為朔寧王,遣兵出蜀,增援隗囂。

隗囂公然叛漢,與劉秀正式為敵。按照道理,接下來當然該是狂風暴雨,血戰連連。然而,在此後一年多的時間裏,雙方卻仿佛有了默契一般,各安其境,並無大的戰事發生。隗囂的部隊,出了隴西、天水便不靈光,而在劉秀這邊,也是忌憚山地作戰,不敢輕犯隴山。

此時劉秀唯一比較具有進攻性的策略,則是命馬援率五千突騎,在隗囂境內遊動穿插,尋機勸降隗囂手下大將及羌族豪強。馬援在西北人脈深厚,和隗囂手下大將也都混得爛熟,因此雖是敵對雙方,見麵卻也並不動刀動槍。到了大營之前,馬援便喊一聲:“某某,你降還是不降?”對方答道:“不降呢。”馬援也很爽快:“那好,Bye-bye,俺下次再來。”

竇融也致書隗囂,力勸其迷途知返,回頭是岸。其書出自才子班彪之手筆,千載以下,讀來依然大悲大愴。

以情動之,則曰:

自兵起以來,轉相攻擊,城郭皆為丘墟,生人轉於溝壑。今其存者,非鋒刃之餘,則流亡之孤。迄今傷痍之體未愈,哭泣之聲尚聞。幸賴天運少還,而將軍複重於難,是使積屙不得遂瘳,幼孤將複流離,其為悲痛,尤足湣傷,言之可為酸鼻!庸人且猶不忍,況仁者乎?

以理曉之,則曰:

當今西州地勢局迫,人兵離散,易以輔人,難以自建。計若失路不返,聞道猶迷,不南合子陽,則北入文伯耳。夫負虛交而易強禦,恃遠救而輕近敵,未見其利也。憂人大過,以德取怨,知且以言獲罪也。區區所獻,惟將軍省焉。

竇融之所以致書隗囂,絕非自作多情,而是堅信自己說話的分量。他所掌控的河西五郡,如同利刃直指隗囂的後背,他開口反對隗囂造反,隗囂無論如何都得掂量掂量。

然而,在隗囂看來,他的隴山防線固若金湯,他造反都這麼久了,劉秀也沒能把他怎麼樣,盡管現在又多了一個竇融,但竇融以往的戰績表明,他隻擅長打敗仗,因此也不足為懼。隗囂於是按下竇融之書,不答。

建武八年春,隗囂大將王遵向來歙投降。來歙時拜中郎將,屯兵漆縣,聞王遵來降,如獲至寶,盛情相待,問攻隴之計。

王遵道:“隴山防線,首尾相連,諸將皆據要隘而守,實難攻破。”

來歙不肯放過,追問道:“難道就全無破綻不成?”

王遵道:“破綻倒有一個,然而其險無比,幾乎與送死無異。”

來歙眼前一亮:“說!”

王遵隻給了兩個字:“略陽。”

來歙一聽,眼神瞬即黯淡下來。

略陽城地處隴山正中,一旦攻取略陽,便能將隗囂的隴山防禦體係攔腰斬斷,使其守軍不能互救,然後即可分而破之。來歙何嚐沒有動過攻占略陽的念頭,哪裏還用王遵再來提醒,然而正麵仰攻,隻怕死傷再多,也未必能將略陽攻下。

王遵看出了來歙心思,笑著又給了兩個字:“奇襲。”

來歙問道:“如何奇襲?”

王遵笑道:“隴山之中,有一條廢棄多年的古道,可以繞過隗囂大軍的防守,出其不意,直插略陽城背後。”

來歙歡喜雀躍,向王遵拜之又拜。王遵歎道:“即使你攻下略陽城,然而孤軍深入,外無援兵,隻怕仍是有去無回。”

來歙大笑道:“我隻要能攻下略陽,就一定能夠守住。隻要能在略陽站穩腳跟,就是勝利。”

來歙率精兵兩千,以王遵為向導,一頭鑽入群山之中,伐木開道,涉水越嶺,從番須、回中迂回鑽隙,經過八天急行軍,恍如神兵天降,直抵略陽城下,斬隗囂守將金梁,然後閉城而守。

隗囂一直以為來歙還在漆縣,在全無半點征兆的情況下,忽然就聽到來歙已經襲取略陽,不由失色大驚道:“何其神也!”當即命王元拒隴坻,行巡守番須口,王孟塞雞頭道,牛邯軍瓦亭,防範劉秀可能隨之而來的進攻,自己則親率數萬大軍圍攻略陽。公孫述也派遣李育、田弇二將前來,協同隗囂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