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雨水的關係,午夜的海麵上升起了一層層的霧水,就連天空上的明月此時看起來也是影影綽綽。精靈盤膝坐在桅杆下,一不掌舵,二不扯帆,小船卻依然按照航線自行行駛,簡直比電腦控製的還要精確萬分。精靈目不轉睛的看著趴在甲板上的阿斯倫,眼中帶著一抹極為明顯的恨意。要知道對於精靈來說,修心養性是從小必修的功課,很少有人或事可以波動他們的情緒,也正因為他們這種淡然平和的心態,才會對於周圍的魔法元素格外敏感,這也是精靈一族被稱為天生的魔法師的原因。眼前的精靈正是這方麵的翹楚,能讓他帶出如此表情,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恨意是如何強烈。
精靈皺著眉頭看著有如死狗一般的阿斯倫,心中怒火更盛,簡直快要炸開了。他真想不明白,睿智如神的先知大人,為什麼會迷戀這個家夥至斯,為了他甚至不惜散掉了全身的魔力,就連精靈一族的生死存亡都完全不顧,毅然決然的變成一個凡人,這家夥到底是哪裏好啊。
精靈努力壓製著胸中的怒火,慢慢吐出了一口濁氣,手指因為一直用力握拳而變得蒼白起來。他冷冰冰的看著阿斯倫,就好像看著沒有生命的死人,臉上卻再沒有一絲表情流露出來了。
此時的阿斯倫仿佛被人抽掉了骨頭,好像麵條一般軟趴趴的倒在甲板之上,雖然身體承受著令人發狂的痛苦,可是臉上卻浮現出淡淡的笑容,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坦然的麵對死亡,既沒有恐懼,也沒有不甘,甚至有些理所當然的味道。他早已經料到一定是神龍內丹出了問題,不是服用的方法不對,就是服用的劑量有誤,否則怎麼會出現這種藥力反噬的效果。
阿斯倫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口腔裏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他索性閉上了眼睛,現在的他一無所有,親人先後死於非命,至交好友也是生死未卜,摯愛的女人成為了別人的妻子,而自己卻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現在,強烈的藥力拚命反噬,像他這種人活在世上隻不過貽笑大方罷了。當然,最讓阿斯倫瞧不起自己的還是因為瓦萊麗的出現,他居然沒有勇氣去麵對,而是選作了最懦弱無能的逃避,這樣的人還有什麼麵目活下去?
阿斯倫翻了個身平躺在甲板上,完全放棄了用鬥氣化解藥性的努力,他的想法很單純,隻想在臨死前多承受一些痛苦,這樣也許可以稍微抵消一下心中的罪惡感吧。時間不大,阿斯倫便被強烈的藥力折騰得死去活來,那感覺甚至比困在蒂瑪神像被萬蟲吞噬的時候更加痛苦幾分。
不知為什麼,腦海中此時陷入了極度的混亂,無數散亂的記憶片段浮現出來,數千年輪回的記憶有如過電影一般出現在眼前,從天地初開到無數次的輪回,極度的混亂,往事有如過眼雲煙一般匆匆而過,隻有幾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卻是異常清晰。也許這就是數千年的夙世因緣吧,也許自己的無數次輪回並不是為了維持世間的秩序,僅僅是為了守護在她的身邊,即使自己的靈魂輪回到了另一個空間,在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依然在尋找她的影子。即使他的身邊有著無數的女人,即使他過著紙醉金迷的糜爛生活,但是他卻一直守護著一個相貌與她極為相似的女人,從未染指半分。
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即使不能像愛人一樣廝守,我也要守護在瓦萊麗的身邊,直到自己老去。又是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阿斯倫慢慢睜開了紅腫的眼睛,一縷柔和的光映入眼簾,好溫暖,就好像回到了母親的懷抱,身上的痛楚隨之減弱了幾分,阿斯倫隻覺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覺便沉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斯倫再次清醒了過來,他隻覺體內洶湧澎湃的藥力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全身的鬥氣在體內撒著歡的高速運轉,這種感覺簡直太棒了。阿斯倫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了手掌,鬥氣微微一放,頓時一股極為濃烈的白色鬥氣洶湧而出,天啊,這不就是自己以前夢寐以求的可以凝聚成形的鬥氣嗎?想不到居然真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