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個時候,要如何向身兼嶽丈、姑父、師伯三職的葉縉樓交代他同師弟的事……卻又是另外的一碼事了。
總歸是要見一見的。
遊懷水倒是不擔心這玳苗寨子中葉縉溪是被人冒充的。先不說血脈相承的父子天性,這世上姓葉的人很多,可葉縉溪隻有那一個。
如今還要格外計劃的,隻怕還有葉縉樓。
這是極大的變數。然而他同天行脈向不親厚,也不像葉歸舟這樣同葉縉樓交好,隻是知道這個人而已。
他想得入神,葉歸舟也看著他出神。隻有經曆了離別才懂得相守的難處,現下哪怕隻是坐在一起不說話也覺得知足。隻是好景不長,這裏到底是南疆異地,容不得寧靜平和。
像那南疆蠱女衣久島,不但對他師兄很有意思,也對他很感興趣。
她之所謂感興趣的源頭,隻怕還是要算到遊懷水頭上。
沒辦法,他師兄生得好看,人又厲害,自然會有狂蜂浪蝶蜂擁而至。難道他還能將人鎖起來關在小黑屋裏不成?不說遊懷水願不願意,他自己那關就過不去了。
他從前將遊公子捧在心上一脈相思,那情意殷殷切切自當放縱些才好……好叫對方知曉才好。而如今卻不是這樣,他們現今兩情相悅,四圍卻又危機四伏險象環生,葉歸舟自然也舍不得見師兄皺一皺眉,讓他為難。
這江湖上愛慕懷水公子的人前仆後繼,可他的心上人卻隻有他一個,這該是他的驕傲。而不是成為……嫉妒並叫師兄為難的理由。
葉歸舟向來通達明理,也因此十分小心謹慎地從眉梢眼角收斂起來。將自己同遊懷水的偽造成尋常的、較為親密的一對師兄弟。不教衣久島看出些什麼。
由愛生恨,由情生憎。愛憎之心本就叵測,有了宛玉容這個前車之鑒,他還怎能輕視這些女子的能耐?世人口中所述最毒婦人心……可不是憑白生來。
隻要他們還在南疆一日,遊懷水身上的蠱種未解,還要跟衣久島打一日交道,就該謹慎行事。這世上的生離同死別向來極容易,容易得像是揮手即來,可曆經時卻痛得人直不起身,甚至一輩子無法走出。
否則當年薛少卿墜崖後的葉斬風又何至於去曆那一道死劫?
她堪破了情,願意為情而死,也算是曆了這死難,而黃泉路上,也能同情人一道遠行。
——死這一字,寫來容易,經曆也容易,不過一時痛快,馬上一了百了,可活著卻艱難而痛苦。
但即便如此,卻也有人活著,天生就注定是要從一片愁風苦雨中走來,以大苦大痛鑄成一生……卻還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