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舟是天機脈這一輩裏的獨苗苗。當然,從理論上並非如此。
在紫微門祖師爺看來,博學百家固然好,但這樣的全才卻不是人人都能當。因而,紫微門修行貴精不貴多,一人往往隻跟著師父專門修習一門絕學,學醫術的歸百草脈,學武功的歸百兵脈,分得極為精細。
那麼,問題來了。雖同門之中其他脈係的師伯師叔門下弟子眾多,上百有餘,但天機一脈人丁卻十分稀薄,在這紫微山上的天機弟子僅葉歸舟一人。當然理論上他是還有兩位師兄的。
大師兄約莫十八年前出了山門曆練後就沒回來。而有過一麵之緣的二師兄在把他從山下撿回來沒多久也出山門曆練去了。眼瞧著十年將過,還是沒個影。
紫微門傳承嚴苛,而因有些脈係傳承的特殊性,門中弟子人人皆要在學有小成之際下山曆練。這曆練磨礪心誌,以十年為期,隻能早歸,不得逾期。
像葉歸舟那素未逢麵大師兄歸雲,就因為逾期未歸,被除名了。而隔壁百草脈的幾位師兄,到山下看了一番也沒找著個疑難雜症便覺無聊,浪蕩了個把月就收拾包袱回山上繼續鑽研醫書,倒是回來時順手給葉歸舟帶了一包糖。
而道雲真人葉縉雲的二徒弟歸塵,眼瞧也是個不回來的貨。
葉歸舟小時候過得孤苦伶仃,對這把他撿回山上卻隻有一麵之緣的二師兄歸塵很有好感,眼見十年將至二師兄卻歸期不定,又是不安又是躊躇,最終還是下了決心同掌門告解一番,打算收拾行囊下山曆練順便看看能不能尋著他那二師兄。
旁係的師兄弟們十分惆悵。
“葉師弟這就要下山去了啊,想來是要有段時間不能相見【欺負】了。”
“葉師弟長得這麼俊,改日他師成歸山,若是帶了一馬車女眷回來可要怎麼好啊?”
“懷德師弟我覺得你這就說錯了,你看按葉師弟的性子……實力不濟被哪個山頭的山大王看中,綁去當壓寨相公下蛋的可能性更大些。”
“說什麼呢!葉師弟一個大男人要怎麼下蛋……唔,不過這也不是不可以研究一下……”
另一麵的道雲真人也十分操心她這小徒兒,隻見她柳眉緊蹙,對著葉歸舟的行李一路挑三揀四,真恨不得把自己打包跟著葉歸舟一同下山去:
“胖胖,為師好不容易把你養出些肉來……”
葉歸舟被道雲真人一手無原則溺愛著帶大,自是明白道雲真人又要來噓寒問暖一番,添衣加被的大廢話,當下是手一抖,極快地將手下行囊打包好,搶在道雲前頭對著師尊先是一番噓寒問暖,再是誇讚了一番師尊貌美,青春常駐,成功把道雲話頭截住方才籲出一口氣。
他這師尊什麼都好,就是太操心。若是把操的一半心分給那在山下的二師兄該多好,這樣葉歸舟覺得他或許不用擔心哪一日會被師尊的填鴨式關愛養成一個圓球了。
這又不是養豬,肉不在多,實在就行。
葉歸舟一臉麻木地掐一把自己的腰,一掐之下老懷甚慰,簡直要淚從中來:幸虧沒真變成個葉胖胖。
葉歸舟不日就要下山,愛徒心切的道雲真人自然不光來說些廢話,她從廣袖中取出幾隻小藥瓶交予葉歸舟,細細交代了一番用途,又覺不妥,當即要葉歸舟研墨提筆將她方才的話語巨細無遺地記下才算稍稍放心。
葉歸舟哭笑不得,莫名想起他那位二師兄。不知當年歸塵下山時,師尊是否也是這樣操心。
他上山時不過總角之齡,同門中師兄也是一麵之緣,多年過去,那一麵之緣早淡化成了一張尋常無奇的大餅臉,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張大餅臉上書了三字:二師兄。
要在茫茫人海尋一個音容模糊的人談何容易。葉歸舟見此刻師尊在旁,心下一動,便問道:“師尊手中可有師兄丹青?徒兒愚鈍,記事不清,想借丹青一觀,也好尋人。”
道雲很是為難。
她待前兩個徒弟的態度一向是下山的徒弟潑出去的水。聽小徒弟這麼一問,想了又想也不記得是否給二徒弟繪了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