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啟程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盯著劉管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神情看起來可怕得很。然而此時我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眼神狠厲、麵目猙獰,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隱藏不住的殺氣。在劉管家踉踉蹌蹌的背影裏,有一瞬間我甚至動了動腳,打算直接卸了他的腦袋來驗證我的猜想。
我閉了閉眼,這個法陣的怪誕讓人焦躁不已。長長的舒了口氣後,我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對去而複返的黑衣人絲毫也提不起興趣來。
回到房間後我盤腿坐在榻上,看著那串被我隨意丟在桌子上的紅櫻桃沒來由煩躁得很,袖袍一甩,將櫻桃從窗口丟了出去,噗通一聲掉進了湖裏。
剛抬起手準備隔空關窗時手下一頓,我突然想到,雖然經過幾個時辰的調整,我身上的靈力已經恢複到了飽滿狀態,但是這個法陣不比在外麵,靈氣稀薄,耗空了靈力得花費很長時間才能恢複。眼下既要尋找無量丹的下落又要查明這個法陣究竟是怎麼回事,能少用靈力還是少用靈力吧。
於是我認命地從榻上起身,慢悠悠地踱到窗邊,剛撫上窗框,就看見班啟程從側後方走了過來。他顯然沒想到這麼晚了我還沒有睡,愣怔地站在原地看了我兩秒鍾,張了張嘴似是想跟我說話。
“啪嗒——”我此時可沒有什麼想跟他說的。關上窗戶,我便熄燈繼續打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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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我的房門就被敲響,班啟程穿了一件藍白深衣,半束的墨發上戴了一頂金鑲玉的發冠。他見我開了門,漆黑的狗狗眼彎彎柔柔地笑將起來:“水月,陪我去用早膳!”
我皺了皺眉頭:“我說了我叫長孫妍。”
“我知道,水月。”
“......”
“走吧,水月。”
“......”
算了,毀滅吧。
我麵無表情地跟在班啟程的身後來到了膳堂,餐桌上已經擺放好了早飯,看著各色小食也都有。桌邊站了幾個小廝和女使,恭恭敬敬地垂頭立著。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飯食,雖然樣式不多但是看著還算精致,心裏盤算著若一會兒非得吃的話倒是也可以勉強吃兩口做做樣子。
誰知班啟程看了看飯食,連坐都坐,蹙著眉皺著臉無比嫌棄地說道:“怎麼還是這些,你們就不能做些新花樣嗎?天天吃這個,本王都吃膩了!”
一眾小廝女使全都低著頭不說話。
“算了算了,本王帶水月出去吃!”說完班啟程就拽著我的手腕把我拉出了門。
“?”
“!”
(O_o)??
剛走到大門前,劉管家就被人攙扶著追了上來。
“大王子!大王子等等!”
班啟程轉身看向劉管家,愣了一瞬,憋著笑意問道:“劉管家,你這是怎麼了?”
那劉管家此時被個小廝攙扶著,滿臉都是綠豆般大小的紅疙瘩,又癢又疼,有些被他撓破了還滲出了渾濁的膿水。我嫌惡的往旁邊挪了挪,一點也沒有因他這副慘相而心懷愧疚。
班啟程往前走了兩步,大半個身體擋住了我的視線,收了笑意蹙起了眉看著劉管家。
“小人......嘶......”劉管家朝班啟程拱了拱手,扯到手上破損的紅疙瘩,抽了口氣,“小人無事,過敏、過敏而已!”
“哦,那劉管家可要找大夫好好看看才是。”班啟程的話不鹹不淡,眼神卻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劉管家的傷口。
“是,是。大王子這是要出門?”
“嗯,府裏的早膳太難吃了,你來的正好,外麵可有酒樓做早膳的,帶我去嚐嚐!”
劉管家眼珠子一轉,諂笑道:“能陪大王子殿下用早膳是小人的福氣,隻是眼下小人的容貌不堪恐驚擾了大王子的食欲。京中的德勝樓菜品一絕,一日三餐不間斷供應,福貴,你去給大王子領路。”劉管家說完小幅度地偏了偏頭,給了旁邊叫福貴的小廝一個眼神。
福貴點了點頭,朝前走了兩步,弓腰拱手:“大王子,小人給您領路。”
班啟程看了福貴一眼,勾嘴笑了笑:“行啊,劉管家你就好好養傷吧。水月,我們走。”
我看了看劉管家,沒吱聲,跟著班啟程出了府門。
為人時我雖然甚少出山門,但是也大概知道人活世間分三六九等。我被人當做奴仆賣給了班啟程,在我後知後覺的印象中該是不能與作為“主人”的班啟程同桌而食、同車而行的才對。可是剛剛上馬車前,我自然而然地抬腿上車,班啟程竟也沒有絲毫意外和不滿。隻有跟著的福貴震驚地瞟了我一眼後坐在了外麵的車沿上。
班啟程坐在馬車裏的正榻上,閉目養神。我雙手抱胸坐在側邊,目光不怎麼友好地盯著班啟程看了一會兒掀起一角車簾側頭看向外麵漫著薄霧卻越來越熱鬧的街市。
德勝樓就在這鬧市中央地段,街麵雖然寬闊但是都被各類小攤擺了個水泄不通,馬車走兩步停三步,得虧是沒吃早膳,否則都得給晃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