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早上高晉安都是心不在焉,皇上問幾句話他也是悶著聲遲疑片刻才回答,對於他的表情皇上自然盡收眼底,頓了頓皇上扶著額頭看向他道:“可是病了?”
片刻……高晉安才反應過來是在問自己,低頭輕聲道:“兒臣很好。”
“罷了。”皇上看他歎口氣,抬起王允早已準備好的茶想了想憂心道:“你也半大不小了,府中還沒個人來照顧你,你自己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
高晉安腦海中忽閃過一個麵容,那人好似天邊的明月碰觸不到,他心中一酸……
“是了,我差點忘了,你早前說過要娶葉家的女兒。”皇上忽然開口似是無意道:“那便由你吧,隻是切莫兒女情長弄昏了腦袋。”
高文胤心中一驚,想著葉荼定是不願意,恍惚中忽的想起那日自己說的話,決絕的永遠在也沒辦法回頭,有些話說出去便收不回來,它像一根刺紮在心中,即便是拔下來也會留的疤痕。
高晉安頓了頓終是掀起袍子跪地謝恩。
皇上手中擺弄著一串瑪瑙紅珠,一顆顆晶瑩剔透,他頓手:“你去吧,改日叫禮部定個日期,再去葉府宣旨。”
高晉安起身走出去,屋外正是好時節,天色正青,微風正暖。他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冷目注視著這一切。從前他也站在這兒這般看過,心中滿懷希望臉上青澀無比,後來他在站在這兒即便心狠抬手間殺伐決斷,卻終究有一個地方叫自己溫柔對待。而現在……就連那麼一塊地方也沒有了。
他和她終是回不到以前了。
高晉安緩步走下台階,來往的宮女太監紛紛停步低頭退到一邊。他麵色沉冷,那個……曾經低聲說著:“我始終是你的小王爺。”的少年終於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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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樹的梨花開滿,亭下落花成雪,風吹過一嘴梨花香。
葉荼一身素衣,彎腰間撿起一朵花插在發髻,花是淡淡的,空氣是淡淡的,忽的想起那個人可不也是淡淡的。
縱是萬事浮沉變遷,平靜安寧也是一種姿態。
葉荼心中喘喘不安,那日高晉安離去時的麵容似乎還在眼前,明明心中已是波濤洶湧,臉上卻是平靜自若還透著些淡漠來,這樣的他是葉荼從未見過的。
侍女走過來看見她,少女安靜的站在樹下,抬頭間臉上滿是瓊華,便是擱的太遠看不清麵容,也叫人移不開步。
侍女頓了頓終是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小姐,宮中來了傳旨的太監正等著呢!”
葉荼點點頭,取下發髻中的梨花,伸手扯過一個樹枝來安放在上麵,鬆手間那花依舊顫悠悠的從眼前滑落,跌入滿地殘花中,她歎氣,強行按上去的終究是不會長遠的。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後院,葉荼進了大廳卻不見太監,皺皺眉看向一邊喝茶的葉夫人,順著她的視線最後落在了桌上那個半尺見長的明黃色絹布上,這個頃刻間能奪取他人性命,又能給被人萬千榮華的東西。
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顫抖。
葉夫人抬起頭,眼中點點不忍,她開口:“皇上下旨封你為太子妃,十五日後舉行封禮。”
早就想到的。
“我知道了。”她開口,語氣依舊臉色依舊,便是眼神也未有絲毫的改變。現在的她就好像一團霧中的影子,看不透摸不透甚至猜不到在那!
葉夫人歎口氣,麵有擔憂:“阿荼,你打算?”
葉荼輕笑一聲,眼中點點苦笑、點點無奈甚至還有些狠戾和鄙夷,種種交織在一起,她轉身冰冷的聲音傳來:“我沒有打算,不過是拖一天是一天罷了。”
而後……一步步走出。
雀兒推開門,屋中冷清又壓抑,葉荼坐在凳子上看著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想什麼,這般情景,雀兒心中也是發酸,悄聲走了進去將壺中的熱茶換上,低低說一聲:“小姐,總會有辦法的。”
吱呀一聲,門開了,采青手捧著香爐跨了進來,小心的擺在桌上,而後站在一邊局促的看著兩人,不知該說什麼。
屋中漾開一陣清香味,淡淡的味道叫人心中莫名的安寧起來,剛剛的焦慮似乎少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