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見皇上。
正詫異,卻聽殿內突然響起一陣嘩啦水聲。尋著望去,隻聽那聲音來自內殿深處紗幔之後。
我看了眼李平,他朝我微一頷首,對著那紗幔作了個“請”的手勢。
……
越靠近水聲越大,我擰著眉站在紗帳前,走近了方隱約瞧見裏麵人影晃動——絕非一條人影。
“臣蕭廣隸覲見,吾皇萬歲。”我朗聲道。
裏麵水聲一滯,又起,片刻傳來聲“蕭卿,進來吧。”頗為懶散,但絕對是當今的聲音,我聽著渾身不自在。
看皇上洗澡肯定不是什麼美事,外一再瞧見什麼不該瞧的,就更教人尷尬了。我想還是不進去的好。
主意打定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紗幔掀了,四個貌美宮娥魚貫走出,一一朝我道了萬福,踩著碎步退出了內殿。
“蕭卿,怎麼還不進來。”當今的聲音慵懶裏染了幾分戲謔,我歎了口氣,硬著頭皮走進紗帳之後。
進去才知道,這洗浴間竟比外間大得多,浴池地麵全是漢白玉砌成,池邊上龍頭不斷向池子裏噴著熱水,池麵水汽氤氳。當今正背對我,靠著池壁泡在池子裏。
“臣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垂眼盯著地麵。
“平生吧。”
我默然起身,一抬眼,當今正巧“嘩”的一聲自池子裏轉身站起。
水珠順著他□的肌理一道道滑落,幾縷長發粘在胸前……
“蕭卿,你在看什麼?”當今輕笑道,“這般直視龍體可是大不敬。”
我轉了眼,心道我真的一點不想看。
不過,九五之尊竟然也有副練家子的體魄,咳……教人很意外。
本以為當今起身是準備更衣了,哪知他站了片刻又泡進了池子裏,舒展著四肢悠閑地往自己身上抄著水。
又過了半刻鍾,仍不見他有起身的念想,我躬身道:“皇上,臣到外麵候著。”
“不,你就在這呆著,朕有話問你。”他眯了眯眼,斷然絕了我心念。
不知道是什麼事非得在沐浴之時說。我默然垂眼立在池邊,等候發問。
眼下當今與往日裏有點不同,冷峻淡了,深沉亦淡了,噙著抹笑說話古怪,教人難以應對。不知是否沐浴時放鬆的緣故,總覺得他氣勢不似以往咄咄逼人。
“蕭卿近日似乎跟不少官兒打得火熱,朕聽聞登你門的都排起長隊了?”
早該知道,他宣我無非就是那麼幾件事兒。不期然的想起府中池子裏那些養肥了的錦鯉,分明不能吃,可王勤卻總是惦念著。而我,連錦鯉都不如,不肥也總教人惦念。
“皇上,臣也正為此傷神。”我掀了掀眼皮,瞥見當今正好整以暇得等著下文,便接著道:“太醫院幾次興師動眾的在臣府裏來回,京師想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臣這棵樹哪怕倒在地上,枝葉落盡了,也有風想刮上一刮,看能否刮出點動靜來。”
語畢,我等候聖裁,隻願一番肺腑之言他能采納了,往後的日子大家都過得舒坦些。抬眼卻見當今凝了笑意,正眯眼一言不發的看著我,許久他淡道:“如此,是朕的不慎,朕的不是了。”
“臣不敢。”我忙請罪。
“罷了,朕今日召你本不是為此事。”當今道。
我等著聆聽聖寓,他突然霍地自池子裏起身,我一驚,抬眼正見他裸著龍體毫不避諱的朝我過來。
我木著臉,看向別處。
他在我麵前半步停下,沐浴的熱氣陣陣撲麵而來,我忍了許久,道:“皇上,雖已是暖春,還請保重龍體,更衣吧。”
靜了片刻,一聲輕歎:“蕭卿,你擋著朕更衣了。”
下意識回頭,才驚覺綢子內袍、錦緞外袍、發冠、腰帶、軟靴,當今一身行裝都整齊的擺放在我身後衣衫架上,我尷尬的側身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