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喜歡逛青樓,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個重情的好男人,以前是,現在也是。可每當我說這話,總招來質疑目光無數。
隻能說沒人能摒棄表象看到我至純的裏子,關於這點,我很無奈。
第一次踏入青樓隻為求個證明,證明自己對他到底有情還是無意,證明“李不讓”已是過往,“李易捷”或許可以重生。隻不過,那次沒有得出答案。
於是隻能接著去求證,幾次三番出入地多了,便習慣了。
有時候也會想起當時的初衷,每當這時腦中總是混混沌沌,一團亂麻。便不去想,反正他也不在眼前。
隻是明早他就將踏入京師麵聖,結束十年邊關苦旅。
對於回京之後的未來不知道他有什麼預想,但願他不是太傻。
大明殿上最終是什麼在等著他,我也拿不準,畢竟蕭氏門風極佳,畢竟他為北漠戎馬十年,畢竟聖意難測,畢竟他是當今親舅舅。
眼下我所最在意的是十年不相見,他已是何等模樣,記憶裏可還有我的存在?
寅時,我起身梳洗,上轎,趕往皇宮上朝。
坐在微晃的轎子裏,我細想,我跟他其實不曾親近,連一句隨性的戲言都沒在記憶裏留下。
這份生疏教我徹夜不眠。
輕輕的顛晃帶來陣陣睡意,我揉了揉眼瞼,強打起精神。很詫異小時候怎麼那般精力十足,徹夜趴在蕭府的牆頭,隻為等著瞅他一眼。
記得自我第一次見了他,為他更了名,便總對他“日思夜想”,叔伯長輩給的小玩意都小心珍藏著,想著下次再見要送給他。可是,等了個把月都沒那機會。當時很不解,別人家的小孩都出門跑,他怎麼就一直窩在家裏不出來。於是,偷偷地去爬蕭府牆頭,見他在涼亭裏念書,細致小臉,粉雕玉琢,好生可愛。
如今雖說已不記得當時的感受,想來定是心滿意足的,不然後來哪會天天去爬人牆頭。
再後來被他某個叔叔發現,捉個正著,揚言再敢亂爬牆就揍我。我正為以後又見不著他難過,他爹卻笑吟吟的跟我說以後可以堂堂正正從大門進來。
我等著第二天去敲蕭府大門,哪知那天晚上錦妃娘娘——他的姐姐要生產。他隨他娘進宮了,而且這一進宮就不常回來。
幼年時跟他親近的機會就這樣錯失了。
現在想來,他真是個寂寞的孩子。鮮少出府,上雖有兄長,堂兄弟裏也有不少年紀相仿的小孩,但我爬牆偷看他的那些日子,不是看他被那個夫子教就是這個夫子管,要不就是被哪個武師教導習武。
聽說,他在宮裏陪他的外甥皇子時也是這般刻苦的。
窮酸總愛用紈絝子弟來譏諷世家後人,可若不是親眼所見,誰又想得到蕭氏子孫那麼難當。
也幸虧我小時候見著了,對比自身的頑劣,實在覺得難為情,才發奮讀書,也才有了如今高居相位的“武相”。
“大人,請。”轎夫壓轎,掀簾。
我下轎,見崇武門前已經站了不少官員,正三三兩兩低聲說著什麼,見了我馬上閉嘴,恭敬的行禮讓道。
誰教我是百官之首來著。
走至最前麵,我默然站定,其他官員也都靜靜站好,不敢再私自嘀咕。
離上朝還有段時間,我瞧了眼眼前緊閉的崇武門,輪值的禁軍標槍似地警戒著,待會兒鍾聲一響,樓門開啟,我將領著文武上殿。
站在這個位置,我不止一次的想過,若他還在京中居文職,我們之中最後誰才是登上相位的那個人。
我和他同一年科考,是那年殿試裏最年少的兩人,他十五,我十七,禦筆欽點的狀元和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