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便退出去了,我滿是期待湊近鏡前,前前後後將自己照了個細致,卻一點都沒發現爹當年的影子。
當年“造孽”長了副怎樣的皮囊我已經不記得,隻知道記憶裏不斷有人跟我說,我長得既似娘又似爹,這話在我聽來有種誰也不像的感覺。
我瞧著銅鏡裏那張臉,有棱有角,堅定,不似爹那般儒雅,更與傾城絕色的娘沾不上邊。鳳眼雖得自娘的真傳,但卻眼神淡然,偶爾還會帶著點刺人的利,跟娘的盈盈秋瞳自是湊不到一塊兒。而多年從軍的結果更是將蕭府書香世家的儒雅風範甩得蕩然無存,融入身上的是不論怎麼換裝都遮掩不了的銳意。
我跟爹,跟娘,哪個都不像,所以,不論有多想,我也不能在自己身上尋到他們的影子。
我最終還是穿著那寬袖寬擺的綢子衫上了轎,人生在世,總得勇於嚐試。
蕭府跟雍王府雖同在京城內,相距卻不甚近,按轎夫的腳程約莫得走大半個時辰。我坐在轎子裏,恰好可以就空再理理頭緒,免得待會兒見了風雅善辯的雍王殿下有所失禮。
雍王楚淩越,返京前他在我的記憶裏隻是個模糊的存在,印象中一個不甚出色,沉默少言的皇子。返京後再見他,我隻有一句感歎:龍生龍,鳳生鳳,他到底是先帝的血脈。
在京師呆久了,有句話會聽得人耳朵生繭子:北漠風流,雍王武相,雁門蕭郎。
這後四字指的是我,現在是沒人敢說了,前半句還是照舊在被人競相傳唱著,且似乎有愈傳愈盛之勢。
曾經我也納悶,當年先帝那般城府,滿朝文武百來雙利眼,怎就沒一人發現雍王這朵奇葩?
偶爾也會想,倘若儲君之爭時他也如眼下這般風采出眾,巧言善辯,我爹是不是要多生幾根白發?
遙想那持續了十幾年的東宮之爭,從我不諳世事到參與其中,從數位皇子懵懵懂懂到長成青蔥少年,先帝沒少省心,朝堂後宮沒少省心,蕭家自然也沒少省心。
依稀記得當今還包著尿片,看不出日後是龍是蟲那會兒,儲位之爭就已經很熱鬧了,後來有他加入,更是鬧騰的不行。
皇長子母係宮娥,身份不高,坐不穩儲位。皇後誕有一子,但資質愚鈍,坐不了儲位,說白了就是智障,這是先帝一生之恥。其他後妃之子有不少出類拔萃的,但卻沒有一個能淩駕眾皇子之上,便是立哪個為儲君都差別不大。先帝很為難,眾臣很高興,暴睜著眼睛挑人下賭,一搏幾世富貴。
等到當今長成聰明伶俐,人見人愛的小小少年,有驚無險地入主東宮後,我曾回首看那一張張不甘心的臉,驚覺,比之初始,那些追逐著儲位的麵龐,不知不覺中已換過多少回了。
雍王,先帝外巡時的民間骨血,儲位之爭裏注定不會如今日這般耀眼。
當今將他長久安置京師,這——會是招險棋麼?
轎子輕輕著地,我掀簾踱出,雍王府前早有人拱手相迎,衣袂隨風,好不瀟灑。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爹,不由得一陣心悸。吉林小說網www.jlgcyy.com為您提供風流事,平生暢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