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嘴裏唱出來的歌聲有點像古老的祝語,鏗鏘如梵樂,一直飄飄蕩蕩地響徹整個花園內,無意經過的君炎聽見,不禁駐足聆聽了好一陣兒,她發現有敖莎在的地方總是充滿歡聲笑語,因為那個人的本質裏就沒有憂愁的因子。
這樣的敖莎令她很是羨慕。
正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君炎正琢磨著敖莎唱的是什麼調子時,忽然看見麵前的高塔之上,一道黑影一閃而沒,君炎夜視能力很好,更何況整個莊園之內燈火通明,視線十分明亮。
“誰?!”君炎清叱一聲,身子比腦子反應還快,緊急追了上去。
不料敖莎忽然在身後急急地喚道:“君姐姐,不要去那邊——”這孩子性急,差點就一頭從二樓上栽了下來,幸而被身後的女傭拉住,嚇白了臉。
“小姐,再不能坐窗戶邊了,你瞧,今兒個果不其然,差點兒就摔了下去……”
“你不要管我,”敖莎揮揮手,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腳蹬蹬蹬地跑下了樓,直奔君炎所在的方向。
君炎自然聽到了身後敖莎那一聲喊,隻是追賊心切的她,根本就來不及管敖莎的閑事,不料她正在高高的圍牆下查看賊人留下的蛛絲馬跡時,敖莎竟然追了上來,一把拉住她的衣襟:“快跟我走。”
君炎低頭看到她的腳上都被荊棘刺破了,留下了幾道鮮明的紅痕,不禁有些心軟,抬頭狐疑地看著她道:“怎麼回事?”
敖莎抬頭看了看像個怪物一般杵在整個莊園內東北角最偏僻一處的高塔,神情有些怪異,至少不是她這個年輕的女孩子應該出現的表情。
那座高塔乃是延綿幾百年的佛寺,也是安曼城統治者的標誌物,雖然早在百年前安曼已經實現了新製度,不再是皇權下的產物,而是多方聯邦共治,但是這座佛塔卻始終屹立不倒。
小時候爹地常說其中關著鬼怪,不讓她輕易進入其中,七歲那年她追著一隻小貓玩鬧,無意間闖了進去,結果被人找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差點就丟了小命,至於其中究竟暗藏了什麼玄機,大病了一場之後的她,竟然什麼都記不得了。
隻知道小貓是死翹翹了,屍體被拖出來埋掉的時候,小敖莎嚇得哇哇大哭,從此以後,她的心裏就留下了一處禁地,一個陰影,雖然明知道這個世上沒有鬼怪,但是記憶之中那種最深切的恐懼感卻半分都沒有消弭掉,從此以後她都選擇盡量遠離那種陰森恐怖的佛塔,把它當做一個吃人的怪物看待。
“相信我,那裏真的不能進——”敖莎拉著她的袖子,小手攥得緊緊的,骨骼盡顯,臉色青白,看著她仿佛透不過氣來的樣子,君炎真怕她會就此暈過去。
敖莎渾身都在劇烈顫抖,似乎是害怕到了極致。
君炎一手攬住她的雙肩,低問:“我看見一個黑影衝上塔了,敖莎,告訴我,你之前可曾看見這一幕?”
她原本是想追著那黑衣人上佛塔一探的,因為她以迅猛的速度追及高牆之下時,赫然發現前麵的古佛塔入口處竟然無一人把手,隻不過黑洞洞的大門口懸掛著一把鏽蝕的鐵鎖,看樣子起碼重達百斤,地上也是鐵鏽掉了一地,像細沙一樣鋪了一層,可見真的是荒廢很久了。
君炎心中計較,看樣子也不過是一處用於逢年過節進行祭神佛祀的清靜處,她之所以想上去看一下,也是擔心白天這地方還沒有檢查過,說不定有人在上麵藏汙納垢,想到這裏,她早就站不住腳跟了,躍躍欲試地恨不得下一秒就衝上去,奈何敖莎還在死死拉住她的衣衫。
敖莎站在當風口,瑟縮著瘦削的雙肩,舌尖顫抖道:“君姐姐,那是一個魔窟——”
君炎始終覺得這樣走了不妥,可是敖莎今天的神色實在是過於異常,她也不好真的違背了那丫頭的滿腔好意,於是跟她走了回來,一路上敖莎都在悶悶不樂。
問她原因,敖莎低頭喃喃自語道:“本來我已經把佛塔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前不久家裏來了一群奇怪的人,說是要開佛塔做什麼事,爹地當時的臉色很難看……”
“奇怪的人?”君炎心中一喜,努力壓抑那種接近真相的紛亂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