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羅是很想開槍打死幾隻狼崽子,可是想到幹爹對她的恩情,如師如父地教給她本領,這麼多年的撫養盡心盡力,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罷了,罷了,且看看幹爹的意思吧,他若是真想要自己的命,給他又何妨呢?
季羅在心中冷笑一聲,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啊。
想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以這麼難堪的姿勢架著往前走,雖然前方的瞭望台上,不斷有機槍瞄準她身旁這些狐假虎威對她不敬的人,但是她隻需輕輕一個眼神,那些人就乖覺地自動退到了隱蔽的牆角。
她的眼神示意得很明白,做好你們自己的本職工作,不要管我。
她昂首挺胸,沒事人似的向前走去,身後斯巴達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她沒理,眼裏卻隱隱有些淚水,人還不如狗長情,這個費德羅家族,也許對她最真情實意的,就是斯巴達了。
到了候審的大廳之內,季羅忿然掙脫開雙手的鉗製,倏地抬起頭來,發現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坐在大廳內當家主位上,一襲華衣半敞著掛在肩頭,整個人懶洋洋地斜倚在長沙發上,睡眼惺忪的樣子,眼底昭顯了他的窮極無聊,手裏正端著一杯紅酒,頗具閑情逸致地隨手晃蕩著,酒波一漾一漾,泛起嫣紅色的波瀾,他這個樣子,擺足了主人儀態。
“是你!”她震驚地叫了一聲,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傷害,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她現在才發現,什麼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西瑞慢悠悠地站了起來,走到她的麵前,看到另兩個人還在發愣地扭著她的雙手,不禁皺眉,伸手攥住那兩個人的手,用力,很快便有慘叫聲傳來。
西瑞冷冷地道:“以後對大小姐要恭敬點。”那些人忙不迭退下,紛紛為自己先前得罪了季羅而驚恐不已,他們也都是聽命行事,不過自古以來奉高踩低乃是人之常情,季羅平素也不見得比誰慈善,一見她不得寵,自然會有些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折辱折辱她。
被西瑞嗬斥之後,大廳裏很快就隻剩下他們兩個,變得鴉雀無聲起來,氣氛是凝滯的。
“你究竟是什麼人?”季羅冷眼望著西瑞,毫不避忌地開口,“不要告訴我你也認凱裏做幹爹了,現在淪為他的又一枚棋子。”
西瑞驀然開懷大笑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好不容易笑夠之後,他忽然伸手挑起季羅的下巴頦兒,湊近耳邊以一種曖昧的語調似笑非笑道:“小師妹,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呢?你就是費德羅?凱裏的一張擋箭牌,他利用了你,你在前麵出生入死,他在後麵拾得戰利品,說起來多謝你助他打江山,這才有我的今天。”
季羅覺得一股冰冷的寒意宛如蛇的信子,沿著脊背蜿蜒爬了上去,她渾身冰冷,不可抑製地顫抖著,耳旁傳來西瑞惡魔一般的聲音:“我才是他真正的兒子,全名費德羅?西瑞。”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舌尖顫抖,幾乎站不住腳,想不到拚鬥了這麼多年,真的是在替他人做嫁衣裳,現在別人一句話,幾乎就可以置她於死地。
“我還是很感激你的,季羅。”西瑞用極其緩慢悠揚的聲音,輕輕道,“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也有著共同的朋友,隻要你願意,可以一直呆在我身邊,當我是哥哥也好,情人也罷,我父的江山,我也願意與你共享,這樣不好麼?”
季羅隻覺得心裏砰砰直跳,這是仇恨的火焰,她怒吼道:“你把幹爹怎麼樣了?!”
“嘖嘖,你對他倒是真的忠心耿耿。”西瑞滿不在乎地搖著食指,帶了些邪惡道,“我當然要留著那個老家夥的命咯,他還大有用場,比如出席一些重要場合時,費德羅?凱裏一露麵,比架十挺機槍還管用。”
季羅聽到這句話,臉上慘白地反過頭來,看著西瑞牽著斯巴達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口“西瑞……”
“我剛剛想好了回複他的話應該要怎麼說,簡直是精彩。”西瑞笑著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衣袂飄然地走了。他走得很慢,步伐很輕,他在等,等季羅追上來,拉著他的手撒嬌也好,蠻橫無理也好,總得恢複原狀,可是她沒有,她站在那兒一動不動,西瑞的心裏沒來由地有些添堵,窒息得難受。
季羅從頭至尾都傻了一般,默默無語,從他轉過身之後,就一直僵硬地站在那裏。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季羅才蹲下自己的身子,一遍又一遍地撫摸斯巴達的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