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完了,您也讀完了,最後談一談這本書的書名。
最初定作《無心插柳》,自認為不錯,您或許會由之聯想起“有意栽花”。由書名聯想到“無”和“有”,勢必上升到哲學的高度。後來朋友怕這個書名不好“賣”,要我改。我想,也對,便從書中拈出幾篇文章的題目,請出版社定奪。
出版社選擇了《第三隻耳朵》。我以為好,並且越想越好。首先,搞藝術的人總要比一般人多那麼“一點”,多什麼呢?我想,多的就應該是這“第三隻耳朵”、“第三隻眼睛”或者“第三隻鼻子”。多了這“第三隻”器官,藝術家的感覺就會靈敏、獨特起來。當然,藝術家不要有“第三隻手”。
其次,還好在由二上升出來的這個三。中國人自古以來對數字特別敏感。“一”可以是一切的開始,可以是總體或整體,還可以包含許多其他的含義。“二”則是由一分裂、變化出來的。由一到二——分為二,就可以相對穩定上一段時間。一般人、一般事情都大多如此。唯獨藝術和藝術家不一樣,光到二還不夠,還需要前進、跳躍為三。“三”固然不平穩,但卻富於魅力,戲曲中的“三”就很多。古語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歸一”,為什麼由三一舉就超越四(四平八穩),一下子就到達萬物?一這當中的道理值得深思。我想了不少,也寫了“說一道二”、“說二道三”、“說三道四”和“說萬道一”等文章,並且收進我後邊的書裏了。
戲曲——尤其是其中的京劇,頗能給人以這些方麵的思索。就憑這一點,我就認為它不但亡不了,還應該引起全民族的關注。
作者1996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