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十日,停靠在一個碼頭,護衛們去采購補給。龐邈和曹律窩在船艙裏玩瞎子畫畫的幼稚遊戲,曹律用布帶蒙著眼睛裝瞎子,兩個人各拿紙筆畫畫,畫的內容很簡單——對方的相貌。兩人都沒嚐試過這麼幹,一開始畫著畫著居然都弄到桌上去了,互相取笑一頓後,各自按著紙重新畫。
畫完了,布帶拿下來,曹律一看……
這歪鼻子斜眼的樣兒,和陰曹地府裏的妖魔鬼怪沒兩樣。
龐邈歪著腦袋,等了一會兒不見有動靜,眼疾手快的拿起兩張畫紙,卷成一卷,用包袱皮裹好了放床鋪上。
“你做什麼?”曹律不解,在他看來這敗筆之作,還是盡快的銷毀掉別丟人現眼了。
龐邈聽出曹律語氣中透露出的一絲著急,樂道:“等我重見光明的時候,好好瞧一瞧咱們的畫作,在此之前先保管好了唄。”
曹律道:“我把你畫得跟牛鬼蛇神似的,你也要看?”
“看,怎麼不看?估摸著我也不遑多讓。”龐邈寶貝似的抱著兩卷畫紙,“上回打獵,你輸給我了,不想贏回來?”
情人間這麼打賭比試是種情趣,更何況他們倆都滿心的想盡快等到病愈康複的那一天,這也是一種美好的祝願。曹律上前坐在他身側,一手攬住肩膀,“嗯好,我們可說定了,到時候比出一個高下來。”
龐邈點頭。
這時,船外傳來熱鬧的聲音,像是在慶賀什麼,曹律叫來人問外麵什麼情況,那人答說今天是碼頭所處的縣城辦市集的日子,用來紀念某個神仙,另外附加了許多娛樂活動。
歡呼聲一波接著一波,像歡樂的海浪那樣衝進船艙裏,深深的感染人心。
龐邈先有點坐不住了,問曹律:“你趕過集市嗎?”
“以前在北疆的時候去過,”曹律見龐邈露出向往的神情,起身去拿東西,“大夥兒載歌載舞,耍雜賣藝,到處是賣烤羊肉和大餅的,還有販賣往外邦的絲綢、瓷器。哦對了,不知道有一樣你見過沒有,藝人吹奏特質的小笛子,麵前竹簍裏的蛇隨著音樂扭動起身子,齜著毒牙,卻不咬人。”
他回到龐邈麵前,腰間多了一把佩劍,手裏拿著一隻鼓鼓囊囊的錢袋子。
龐邈道:“那得花費好些年才能練出的技藝吧?我去北邊的時候,沒敢走的太靠近邊界,從沒見過這麼神奇的事。”
“以後我帶你去瞧瞧,不過現下呢……”曹律牽起龐邈的手,指尖輕輕的滑過手背,“咱們下船玩一會兒?中原的市集,我還從沒看過熱鬧。”
“好。”龐邈跳起來,激動的差點撲進曹律懷裏,“這樣的市集,除了販賣各種貨物、耍雜藝的,還有些人專門擺小攤子,賣一些有些年頭的書,從前給我趕巧過幾回,淘到了不少好書。”
這麼一提醒,曹律更是興趣盎然。這些天,他肚子裏的墨汁都快擰巴幹了,再說下去就千遍一律的乏味了,何不直接上岸去淘幾本遊記來,撿有趣的念給龐邈聽來解悶呢?
主意打定了,他仔細的給龐邈貼上小胡子,然後下船看熱鬧去。
通往縣城的道路熱鬧非凡,據說剛剛請了神仙,正八人大轎抬著回城裏巡遊。路邊百姓們有撒花的,有祈福的,還有趁著人多賣東西的,五花八門,保管來往的人恨不得長出八雙眼睛來。
曹律怕人多擁擠,撞到龐邈,也管不上別人什麼眼光,把人護在懷裏前行。反正愛慕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別人管的著麼?
龐邈看不大清楚,但光憑著兩耳朵聽就樂嗬的像傻子似的,不時的指向某個方向叫曹律看好玩的東西,或是買當地特產的糕點,沒有一次是指錯了的。
曹律打趣道:“這耳朵靈敏的,下回可不敢和你比試打獵了。”
“別呀,”龐邈也逗人玩兒,“這麼快認輸了……”他靠近曹律耳邊,低聲道:“有本事床上也讓著我。”
曹律在龐邈腰上撓一下,“這哪行,我可發誓過好好疼你的。”
龐邈吐吐舌頭,“那就得陪我愉快的打獵。”
“小的得令,龐大爺請放心。”曹律裝模作樣的拱手作揖。
龐邈被那副故意裝作諂媚的語氣逗笑,兩個人高高興興的進城去。城裏人潮湧動,車水馬龍,巡遊的隊伍已經走遠了,仍有不少百姓停留在原地,手裏拿著護身符樣的東西,興高采烈的交談。
他們穿過人群在街上溜達,曹律很快發現一處書攤,稀稀拉拉的擺放著十幾本黃舊的書籍,他湊上前去和收書攤的老大爺打聽。
老大爺聽不懂外鄉口音,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弄懂曹律在說什麼,湊到書上瞧了幾眼,擺擺手,“叫我那混蛋侄子拿去了,自個兒備下的東西不夠,就打我這兒的主意了。他就在前頭擺套圈攤子,你要是想要的話就去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