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的記憶並不是一種隨心所欲的東西,能夠讓人想記就記想忘就忘。就像我常常會對自己在大迎皇宮以前的生活感到好奇卻總是記不起來,而對於紀雲琅跟我吵架拌嘴的話卻又總是忘之不掉。
雖然我患了選擇性失憶。
我忽然又著急又煩惱地大叫了一聲,藉此略微抒發一下內心的抑鬱。
內室的門被一下子打開,進來的人卻不是我大聲喊著的無名,而是,紀雲琅。
因為我一直在想著紀雲琅的緣故,所以內心多少對他到來的感應有些忽視,而紀雲琅又是沒有絲毫征兆地破門而入,所以他的出現,對我來說絕對是十分的意外。
因為意外,所以我披頭散發搖頭的動作還沒有停止,因為意外,所以我大聲叫喊的音調也沒有絲毫的減弱。
甚至於在我搖著頭看見了門口進來的人是紀雲琅的時候,搖頭的節奏和大喊的聲息,還在我驚訝的目光中維持了一會兒,然後才漸次減弱。
我的神態與身體恢複了平靜,與一隻腳還在門外麵的紀雲琅保持著麵麵相覷的表情。但是我的心裏卻是各種念頭在不住地翻騰。
“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這句話,絕對是經過大尷尬的人說出來的。若是一個人從未曾想過找條地縫鑽進去,那證明這個人十分幸運,還未曾真正地尷尬過。
我一邊體味著自己這種極度尷尬的心情一邊想,我剛才究竟在幹什麼。
紀雲琅顯然也被我的樣子嚇壞了,他維持著一隻腳在門裏一隻腳在門外的姿勢站了很久,手縮到嘴邊幹咳了兩聲,說道:“你……”
紀雲琅的反應讓我益發羞愧難當,我不住地責備自己,紀雲琅難得來看我,可是在紀雲琅麵前,我都做了什麼!
這種情況叫做百口莫辯,而且辯下去也隻有讓自己的形象愈發不堪。
三十六計走為上,這句經典的兵法我在大迎的時候就已經知之甚深了。可是目前的狀況我是無法隱身或者遁地消失了,那,我就隻好讓紀雲琅走了。
怎樣不動聲色地趕走紀雲琅?我想,還是裝病比較容易吧。
於是,我幽幽地呻吟了一聲,然後,極盡那些一生長於酈國山明水秀、溫柔之鄉的女子所會有的楚楚之態,整個人像一根被柔風所激蕩的飄搖的綠柳枝,緩緩落在我的枕上。最後,有氣無力地說一句——紀雲琅,我好難受啊。
這樣的楚楚可憐,紀雲琅應該會同情的。那麼他一定會將剛才看見的聽見的那些不堪的景象拋諸腦後,然後出去傳喚禦醫。
隻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永遠在你不可估量的範圍裏。
尤其是,你極度期盼某件事情能達到你的理想的時候。
我幽幽的呻吟帶著淒楚的調子從喉嚨裏發了出來,而當我的後腦勺重重地撞在繡榻的後欄杆上發出了“咚”的一聲的時候,我的呻吟聲突然被放大成了又驚又痛的“啊”。
我再一次從榻上他彈了起來,然後赤著腳跳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