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按在一株老鬆的樹幹上,樹皮上粗糙的紋理印在我的手心,在我感受著它的蒼老的同時,也感受著我被抑製的情感。
“無妨。”在我平息後不久,紀雲琅吐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皇上上次跟我說,您心痛發作的時候,無名姑娘並無異狀?”那老者的語氣,疑問中帶著肯定,確定中又有幾分疑惑,聽起來十分複雜。
“那便如何?”紀雲琅顯然也察覺了那老者語氣的異常。
那老者道:“依我所懂來看,應是無名姑娘有某種比較強烈的心緒波動,或者身體有什麼不適,皇上才會有如此感應……可是據皇上說,無名姑娘並沒有異樣,這可十分奇怪……”
“難道非要無名有什麼異常才行嗎!”紀雲琅有些粗魯地打斷那老者的話。
那老者並不生氣,也不以衝撞了皇上為意,續道:“皇上莫怪,這個秘術失傳多年,忽然被動用,我不得不關心其中的種種細微。須知用誅心血淚救人,乃是逆天而行,救一命損一命,到底是救人還是害人,老朽也實在說不清。救人並非終結,此後種種糾葛,更是人所難料。說不定此秘術所以漸漸失傳,便是先代術士窺破了其中的弊端。唉……皇上如今要去昌平公主的誅心血淚救無名姑娘,其實老朽也是一直不願,隻是皇上既然一意如此,老朽也……”那老者不住歎息,似是十分遺憾。
“前後我都已經想得很清楚,你不必再說了。”紀雲琅的聲音那樣冷。
我的指尖在鬆樹上一點點劃過,凜冽的紋路伴著粗糙的感覺,從五個指尖傳到了我的心裏。
我早已料到,可是親耳聽那老者說出要用我的誅心血淚去救無名,還是止不住地震驚。而所謂的救一命損一名,更是令我既驚又懼。
已經是四月中的天氣,可是脊背上的寒意,更甚於正月雪地裏,我聽到這兩人對話的時候。
無名,跟了我兩三年的無名,跟我從大迎到酈國的無名,阿繼的皇子妃無名,究竟怎麼了。
而為什麼,我,以及所謂的我的誅心血淚,可以救無名。
“公主已經徹底想起了皇上,並且已經對皇上動心了,是嗎?”那老者忽然問道。
我怔怔地望著紀雲琅所在的方向。隻是中間隔著一株株參天大樹和一片烏沉的暮色,我哪怕連他的一片衣角,也看不清楚。
沒有聽到紀雲琅答話,想來他是點了點頭。
我隻是想,我喜歡紀雲琅,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是因為我替他擋下了那支箭,所以他才這樣想嗎?
果然那老者說道:“公主替皇上擋箭的時候,心緒可能還不穩。不足為憑。”
“不隻是擋箭。”紀雲琅的聲音輕得模糊。
“公主的誅心血淚,一定要她甘願獻出才有效驗。”
“我會讓她心甘情願的。”
“所以公主是否對皇上動心……”
“我會再確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