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琅會有這樣的舉動,我是毫不驚訝的。隻是紀雲琅一麵坐擁美人,一麵還要打著無名的主意,我卻難免感到有些生氣,又想到阿繼,更是暗自發愁。
“實在不行的話,我去告訴那個人,就說你已經嫁人了,是大迎國的三皇子妃。”我對無名說道。
無名將玉石按在我的手心裏,咬著嘴唇道:“不行啊,阿繼一再叮囑我,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
無名的身份不能透露,我又何嚐不知道呢。
大迎國的皇子妃到酈國去當了陪嫁丫鬟,這事情傳出去,當然會笑歪了通酈國上下百姓的嘴。太後自然要以宮規來辦理,那時候恐怕已經不是派兩個教習嬤嬤的事。而紀雲琅更是會治我一個“欺君之罪”,軟禁和挨餓恐怕都算不得懲罰了。此事不用說是大大削了大迎的顏麵,大迎的皇上和皇後知道了也要生氣,弄不好會懲罰阿繼。最要緊的還是大迎和酈國之間,莫要因為此事生了什麼嫌隙。
當然,我可以私下告訴紀雲琅。可是他這個人的性格如此琢磨不定,即便他不會聲張,也足夠令人擔心。
我握著那塊純潔無暇的白玉,看著眼神清明的無名,說道:“你說怎麼辦才好?”
無名沒有說話,但這並不是像以前一樣因為她喜歡沉默,此刻的默然,是因為無需再多說什麼。
因為,無名將目光看向了我。翌日已經是四月初七,立夏的節氣。
清晨,我剛剛睜眼,便看見無名手捧著一套淡海棠粉色綃紗衣裙走了進來。
我伸了懶腰說道:“這衣服怎麼沒見過。”凝目一看,坐起身來,說道:“無名,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略一轉念間,我心中已經恍然:“你連夜給我做了衣服嗎?”
無名點頭微笑:“公主換了新衣,去給皇上請安吧。”
無名給我加意梳了妝,額間殷虹渾圓的朱鈿是觸目驚心的鮮豔,發髻上金光閃爍的寶釵是炫目灼灼的華貴。還有左頰從眼角到耳邊的一道傷,亦被珠釵上徐徐垂下的一縷縷如絲金線所掩蓋。
我對著鏡中的無名微笑:“這副裝扮,是要讓我再出嫁一次嗎?”
無名亦是微笑:“公主美貌,渾然天成,實在不需任何裝扮。不過精心打扮,皇上才知道公主用心了。”
我啞然失笑。
用心的不是我,是紀雲琅和無名。不過紀雲琅是為了無名,無名卻是為了阿繼。這樣糾纏複雜的關係了裏,似乎沒有我置身的餘地。
我看著手邊垂下的寬大的衣袖,和腳邊迤邐拖地的裙擺,忍不住又是歎氣又是好笑。這樣的衣裳穿起來著實不方便,我隻得按著酈國女子走路的樣子,娉娉婷婷地邁著小碎步往外走去。
我一直垂首看著腳尖的裙擺,生怕不小心踩住。正走著眼前忽然陰影一閃,遮住繡鞋的裙擺對麵出現了一雙男人的鞋子。我還未來得及思索便抬起了頭,紀雲琅的鼻尖差點撞上了我的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