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裏的路程對於一匹好馬不算什麼,可是馬上乘坐的人,卻真的是被吹壞了凍僵了。越往前走,路上就有越多的積雪,到了後來,已經看不到土地、枯草和萌芽的顏色,隻剩下一片白茫茫了。
我依稀記得從大迎走來的途中經過的那些位置,可是路邊的空地上已經沒有帳篷了,想來是牧民為了追逐水草,或是為了躲避其他部落的騷擾,已經帶著帳篷遷徙到別處去了。
如今的草原是一片白茫茫地空地,除了道路一邊的山脈,沒有一些起伏,也沒有任何阻擋,可以看清楚裏許左右的東西。極目遠望不見了牧民的帳篷,心中正自疑惑的時候,我的目光向著道路另一邊偏移,竟然看到了一些佇立觀望的人們。
終於到了。
我這樣想著。
在這片隻有無盡白雪和蒼茫天空之間的土地上,居然有一些佇立觀望的人們,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口中低聲呼喝,讓雪蹄跑得慢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隻看到了我的一身鮮紅的嫁衣,沒有看到壯觀的隊伍、大紅的轎子、朱漆的箱子,那些騎馬觀望的人,都隻是按兵不動地等著。
不過短短片時,雲良的馬已經奔到了我的身邊,和我的雪蹄並頭緩緩徐行。
“你……你跑這麼快……幹什麼?”
“我……我隻是想……來告訴他們……好生回去……不要……穿著靺鞨人的衣服……在這裏出沒……”
是的,眼前的這些人,都是穿著靺鞨人衣服的。
雲良說話,我說話,都是斷斷續續的。
不是因為疲勞氣喘籲籲,不是因為著急語無倫次,我們實在都太冷了。
“為……為什麼?”
“這邊曾有……靺鞨人出沒……萬一被他們看見……看見豈不是……打草驚蛇……”我的臉凍僵了,腦子也不太靈便,說話有些詞不達意。
是的,這邊曾有靺鞨人出沒。而且不是普通的靺鞨人,是靺鞨人的王。單是那日看到的幾個靺鞨人,就已經是個個身手不凡了,酈國的侍衛衣裝威武,實際文弱,根本就不是對手的。而我大迎的兒郎,一對一,也沒有勝他們的把握。
而那個獨立逃脫眾侍衛阻攔的靺鞨人,更是萬中無一的勇者。即便是大迎以勇猛善戰著稱的連卓將軍,我看也不是對手。
所以這次阿繼元宵節到訪酈國後回去,我也曾暗中囑咐他,某一段道路途中有靺鞨人出沒,勇不可當。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卻不知道他們離去了沒有。
我和雲良兩人的馬越奔越近,我看的清楚,這些人都穿著靺鞨人的裝束,然而我對雲良說道:“讓他們……整隊一起,回去吧。”
這些穿著靺鞨人衣服的人,其實是酈國人。而且,是雲良手下的酈國人。
其實我早已經料想到,雲良會找人來假扮靺鞨人,隻是我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會裝的這樣像,會來得這麼快。
雲良對那些穿著靺鞨衣裝的人一聲低喝,我以為他是在發號施令讓那些人收隊,誰知那些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卻突然呼喊著朝我們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