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裏來的紙屑,在天空中飛舞著,宛如一片片破碎的蝴蝶,王府裏,還有誰在燒東西麼?
餘下的人本就不是很多了,仰起頭,順著那紙屑飛來的方向走過去,卻看見安陽王側坐在長廊的石凳上,一手往火堆裏丟著冥紙。
這麼晚了,他在燒給誰?
隻有他一個人,指尖撚起再落下,通紅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那張蒼白的臉有了幾分血色。
他直起身,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顯然已經發現了她,藏身不住,隻能站出來行了禮,“王爺。”
“這麼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麼?”他微微眯起眼睛,卻是一臉牲畜無害的表情。
“看到紙屑紛飛,沒曾想就跟到了這裏。”她沉靜的回答,“驚擾了王爺。”
她在自己麵前,一直是這樣低著頭,看似一副恭順溫婉的樣子,他開口,聲音清清淡淡,“抬起頭來。”
不得不聽他的話把頭抬起,目光也是一般的平靜。
那張臉很白淨,也很普通,隻是一雙眸子出奇的明亮,使得這張再平凡不過的麵容增添了幾分生動,那份沉澱而平穩的氣質,真真是像極了那個人,但他也很明白,終究不是。
“你叫……小魚?”他的眉頭微微擰起,似乎在回憶。
“是。”
“進王府多久了?”此前,似乎對她沒有什麼印象。
王府中的眼前從來就不少,但凡有幾分能耐的,不會沒有留意,可是卻沒有對於她的任何印象。
安福也查過了,背景也是過於的單純,純的沒有絲毫做過改動的痕跡。
“不記得了。”她朗聲回答,一點都不心虛的樣子。
“不記得?”他挑高眉梢,“你進王府有多久,自個兒都不記得了麼?”
“小魚自打進了王府,就沒想過離開,所以也不曾記自己來了多久。對奴婢來說,一年和三年,沒有區別!”她說了一個絕佳的理由。
“你倒是忠心。”他淡淡的笑了下,不知想起了什麼,似自言自語,“不過往往忠心的,未必有好下場。”
“王爺難道不希望奴婢等忠心嗎?”他的話,讓她心中突地一痛,仿佛戳中了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地方。
她對宋欽君何嚐不是掏心掏肺的忠心,從嫁給他的那一天起,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傾力為之,到最後,落得如斯下場。
“我希望你們忠心,你們就一定會嗎?”他不答反問,不再看她,繼續往有些微弱的火堆裏丟冥紙。
看著他的動作,她大著膽子說,“王爺,能容奴婢也燒上幾張麼?”
“你也有朋友過世?”
她微微點了點頭,從他那一堆裏拿出些,紛紛灑落。
這些,就當是她燒給自己的吧,燒掉過往,一切,從頭來過!
燒完那堆冥紙,她欠了欠身退下了,走出沒多遠,聽到安福走近的聲音,然後是關切之聲,“王爺,今兒都第八天了,又何必……”
“不是第八天。”他微微歎息,“今天剛好是頭七。”
幾個字,如鍾鼓敲擊在心上,讓她猛然一震。
眉心輕蹙,心裏盤旋著這兩個字“頭七,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