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床走走,這樣躺著不舒服。”
小丫頭綠萼急道:“外麵風大雪大的,仔細再凍著了,還是在榻上歇息吧!”
“好綠萼,我就站在窗口瞧一眼,看看咱們昨天堆的雪院子還在不在。”莊雲蘿低聲央求道。
“不行,窗戶一打開,風雪就進來了。”小丫頭用著一副沒的商量的表情,繼續說道,“雪院子尚且還在,隻是上麵又覆上了新雪。”
如此,莊雲蘿便再無借口,老老實實回到了榻上,拉過那條青色緞麵的大條褥便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連腦袋兒都瞧不見。
自打這次受寒以後,一到下雪天,綠萼抵死也不讓莊雲蘿出屋門了,這讓她高昂的賞雪興致一下子變得意興闌珊了起來,悶在屋裏頭看書、針繡打發度日。很快的三冬過去了,院裏的積雪在春日暖陽下慢慢消融,那座冰雪別院也隻剩下了一地髒水,倒是院裏無人打理的角落裏冒出了不少青綠頭兒。
此刻的莊雲蘿便像一條經過三冬蟄伏的小蛇,經得春日暖陽一照,便又吐著信子蘇醒了。她覺得在這折花折柳,飛白留墨的季節裏不出去四處走走簡直枉在人世間走一遭。於是這天她二人剛要換過衣裳出門去,卻聽得院門口的銅鈴聲急促響起。
綠萼跑出屋門,一瞧來人,年逾四十,身材豐腴,上穿著蓮青鬥紋棉襦,下襯著綠綾彈墨夾褲,一雙利眼挑眉來回睃視著院內場景,不知是在思量什麼。
“劉媽媽,你怎的來了,難道是老爺夫人要接三小姐回府裏過元宵?”綠萼在院裏故意說的很大聲兒,屋內的莊雲蘿一聽,才想起這劉媽媽可是蔣氏身邊的人,隻是奇怪的是她怎麼會親自跑這裏來呢,難道真如綠萼所說是來接自己回府過元宵節嗎?莊雲蘿眉頭深鎖,心道事出蹊蹺必有鬼,自己應該留意提防才好。
那劉媽媽看都沒看綠萼,直接挪著步子往屋裏走來,綠萼在後麵跟了上去,嘴裏還囔道:“噯呀!三小姐還在屋裏換衣裳呢。”
“閉嘴,你個沒大沒小的東西!”劉媽媽揚起手臂就給了綠萼一個嘴巴子,綠萼一時間呆愣在了原地,待她反應過來之時,屋門的帳子被掀了起來,一臉寒意的莊雲蘿立在屋門口,朝著將要進來的劉媽媽一腳踢了過去。
“噯呦呦,疼煞老奴了!”劉媽媽低身捂著膝蓋大聲呼疼,望著莊雲蘿的眼睛裏充滿了怨毒。
“哦,原來是劉媽媽啊,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擋了我的去路。”莊雲蘿假裝沒看到她眼裏的怨憤,風輕雲淡地說道。
劉媽媽心裏不由啐道,到底是個庶出的丫頭,蠻橫無禮還力大如牛,哪裏比得上府裏的二小姐莊雲汐。即便如此在明麵上她還是要裝得客套些,說道:“三小姐別來無恙啊。”
莊雲蘿心底冷笑不迭,果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小丫頭綠萼也適時回到了自己身邊,低垂著腦袋兒沉默不語。
“都是托你跟母親的福兒。”莊雲蘿也不是個傻的,府裏這麼多個月的月錢不給自己送過來,分明就是讓她自生自滅的意思,而如今這些人竟然還要裝的沒這一回事兒一樣的對自個兒噓寒問暖,這怎能不令人心生厭惡。
那劉媽媽見自討了沒趣,便也沒再提什麼,隻是眼角餘光時常往莊雲蘿和綠萼身上瞥去,但見她二人身上衣飾竟比自個兒身上的還要精細許多,便心生芥蒂起來,三言兩語之後便以一句“夫人讓老奴來好生勸勸你,待老爺氣消了,便會迎你回府,你且耐心候著,切莫因此心生怨懟”告了辭。
第二日清晨,院門再次被人推了開來,這次進來的不隻是劉媽媽一人,身後還跟著一位留了雙髻的女孩兒、兩個婆子和三個小廝。那留雙髻的女孩兒杏臉桃腮,著一身蔥黃綾棉裙,愈發清新可人,這正是丫鬟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