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然想著走著,就看到了正在書房低頭寫字的冷傲渢,那人一身白衣如雪,因為在府中較為隨意,任那三千青絲散落在胸前,遮住了大半容顏,微餘些如玉般光潔的側臉,手指纖細卻有力,一筆一劃極具蒼穹之勢,身子看上去卻莫名有些孱弱,書房裏掛著一幅紅梅,綻放的淒淒如血般豔麗,似乎還能嗅到那陣陣梅香。
“拜見七皇子。”研磨的書童心不在焉的瞥了一眼,就見到門口站著的那極為尊貴的人,看上去似乎呆了有一會了,不禁一怔,反應過來後,馬上行禮。
“小七?”冷傲渢聽著書童的話,抬頭,似乎也嚇了一跳,但卻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怎麼來了也不出聲,快進來。”隨及又放下了筆,吩咐著自家書童道,“還不快去給殿下拿一碗冰鎮的烏梅湯,如此熱天,要是中暑了,可如何是好。”
“喏。”書童領命,退下。
“哥哥,讓小七看看你這個風華絕代的二皇子寫了些什麼。”冷傲然調皮的走到哥哥冷傲渢的書桌前,拿起底下那卷剛剛又被一白紙覆蓋的詩詞,字跡很美,可裏麵的話就不怎麼讓人舒心了:
安貧守賤者,自古有黔婁。
好爵吾不榮,厚饋吾不酬。
一旦壽命盡,弊服仍不周。
豈不知其極,非道故無憂。
從來將千載,未複見斯儔。
朝與仁義生,夕死複何求。
“哥哥,你怎麼又寫這些東西”冷傲然神色變了幾變,有些幽深,轉而又變得和孩子一般無理取鬧,任性妄為,撕了那一張字,帶著邪魅的天真道,“小七不喜歡,所以不要了。”說著還把冷傲渢壓在椅子上,不許對方亂動,診起了脈。
“小七神醫,可是看出了些什麼?”冷傲渢並不在意對方的粗魯舉動,神色淡淡,確是掩藏了心思,不過看得出來他對眼前的人很是寵溺。
冷傲然專心診脈,不理會哥哥的調侃,期間書童把烏梅湯給盛了上來,又在冷傲渢的示意下,退下了。
“哥哥,你的病很穩定,隻要你不要再寫這些讓你鬱結於心的東西了,切記大悲大喜,這樣肯定活的比小七久,知道麼!”冷傲然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那不屬於酷夏的清寒冷意,笑嘻嘻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冷傲然就告辭離開了。
“剛剛殿下來的時候,可做了些什麼?”冷傲渢淡漠道,孱弱的身子站在院子裏,背對著下屬,給人一種清雅絕倫,高不可攀的感覺,如雪色般的錦緞襯出了他那孤傲清雋的神韻。
“殿下給王妃帶來了一份山楂,經檢驗並無毒。”身為影衛的下屬聲音平板道沒有起伏。
“下去吧。”
“喏。”黑色的身影瞬間不見消失了。
白衣如雪的他,一時間有些恍惚,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回憶。
“哥哥,我聽師傅說,如果懷孕了,吃多了山楂,就會流產,下次要是父皇再讓其他的妃子懷孕,我就用這個方法,我才不要弟弟呢!”年僅七歲的冷傲然一臉興奮的對著一十二歲的冷傲渢如實道,那張漂亮稚嫩的臉上滿是對即將出世的弟弟的厭惡。
“小七,你要是這樣做了,便不要認我這個哥哥了。”那時候,他是這樣說的吧!平靜而冷冽,又是幾分淡漠,對於泫然欲泣,嚇壞了的傲然一點兒也不留情,就那樣不留戀的離開了。
所以如今十五皇子也即將降臨了。
小七,現在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如果冷傲然知道,去年雪天的大病一場,會讓他連曾經與自家哥哥的約定忘掉,會讓他連兒時的一些記憶抹去,會讓他少了一部分的醫學常識,最終導致與自家哥哥誤會愈來愈深,被囚於木草屋之中,想必一定悔的可以。
安靜的片場突然吵鬧起來,原來是放進了一個成熟英俊的男人,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在賀緒言警告的視線裏低了下去。
“莫少,原來是你。”賀緒言料想能讓上層開口,透露片場所在地,又讓他派人去接的人不會是小人物,沒想到會是他,又淡淡瞥了一眼這個穿的西裝筆挺,看上去成熟穩重的男人,而後收回視線,緊盯在那裏入戲拍攝的演員,自那天兩人不歡而散,這是他們再一次有所交談,不過也沒什麼好談的,隨口應了聲,算是打了個招呼,就不想再與對方有什麼牽扯。
不論莫圩垣來的目的是什麼,賀緒言已經為自家哥哥的死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原本準備拉程知翌當替死鬼,也在見到對方的真實容貌後打消了心思,就算他心裏已有七分肯定大哥賀汶的死與程知翌有關,還是決定背了這黑鍋,弄得賀家至今都還不怎麼安生。可有什麼辦法呢,當年之事,賀汶錯的離譜,如今的死也是他自作自受。隻不過,這部戲應該是他演藝生涯所拍的最後一部了!之後就要攪入家族之戰裏去了。
什麼時候,他也變得如此仁慈了,又看了眼拍完戲下場的程知翌。
“我來看小貓咪。”莫圩垣倒是沒有什麼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與賀緒言挨近,看著鏡頭下的人,一陣恍惚,然而無人發覺,嘴角噙著的笑怎麼看都像是對寵物玩具一般的縱容之意,不過又有些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