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偷渡者
“住手！都給我住手！我以遠景號副艦長的身份要求你們立刻回到各自的崗位上！”
什麼是自由？真正的自由是以不幹涉他人自由為前提的自我解放，每個人都有權利為了享受生活而生活；什麼是平等？等級隻是人類為了滿足個人私欲而為他人生存所設置的門檻，任何個體生來平等，不平等隻是個人際遇不同而造成的偶然區別而已；什麼又是和平？鬥爭是人類進化過程中保留的天性，和平似乎隻存在於人們的美好幻想之中。
麵對我們所遭受的種種磨難，如果我們不能本著一顆寬恕之心去對待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同類，那我們就和自相殘殺的野獸沒有分別！相信我，當我說我從來沒有想過逃脫諾特艦隊的追擊不是我們最大的問題時，我的確曾是這樣認為的。
諾特艦隊再次追來時，我和羅伯特、凱瑟琳正準備將簡送往研究中心。我清楚如果我趕回主控製室幫忙，我就無法及時為簡再造一隻手臂，對於我的親人和為船上其他成員負責來說，我是自私的。我不能眼睜睜放著自己有能力可以幫助的妹妹不管，而去主控製室做一件我很有可能幫不上任何忙的事。
“先不要管了！我們得立刻將簡送過去！”
“威爾，凱瑟琳，我看還是你們兩個送她去吧！我得再去組織人員，防止他們又強行登船！”
“好吧！不過你也要多加小心！”
看著羅伯特匆匆離開的身影，我們一刻也沒有耽擱，找了一艘穿梭機，全速向研究中心飛去。
研究中心位於城市的北翼，遠離城市中心，本來隻有五六分鍾的路程，為了避讓其它正飛往市郊躲藏的飛船，我們行進的速度格外緩慢。盡管城市模塊外覆蓋著六層強化甲板，敵人的登船管道也無法直接穿透進來，但是猛烈的炮火也讓頭頂的虛擬天空完全癱瘓，露出了原來的鋼架弧頂……
一到達市郊，我們立刻將簡推向我的項目實驗室。因為受到進攻，實驗室內的人員都早已被轉移到安全的公共掩體，整個碩大的研究中心顯得空蕩蕩的。
穿過拱形大廳，經過分開一二級項目的公共走廊，我所在的生物遺傳分部就立刻撞在了我們麵前；包括量子數據庫、培養倉在內的幾乎全部儀器，整個“生物艙”就擺放在我的私人實驗室中最顯眼的位置。
“凱瑟琳，幫我把簡放進培養倉裏！我需要重新調整參數，數據庫中的DNA數據必須和簡的DNA一模一樣，否則……”
“你確定這能行嗎？”
“密封艙密封完畢，富氧生化材料開始注入，DNA校正完畢，編碼開始……”
量子計算機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計算重生手臂時需要激活的基因序列，隔著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見簡本來是斷肢的切口處正在衍生出骨骼結構，隨著血管、肌肉的一一成形，整隻手臂也已經初具雛形。含有大量不同種氨基酸、核酸、脂類、多糖和無機鹽等物質的生化材料液，通過分子操縱技術合成的對應基因片段，逐漸形成複雜的多分子物質，然後就是細胞，器官，最後根據操作者的意願製作任何所需的身體配件。而在我稍稍調整後，讓伽馬射線有目的地激活簡體內已有的基因片段，指導簡的身體利用生化材料液中的原料重塑手臂。簡單安全，而最重要的是不會產生任何排斥反應。
“就快好了！”
凱瑟琳聽到外麵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越發地坐立不安，我猜她很有可能是在擔心自己手下的靈魂組織成員；雖然我並不完全相信她對我做出的解釋，但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希望看到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這裏差不多結束了，你還有什麼事就趕緊去做吧！我一個人在這裏足夠了……”
話剛說到這裏，我正想叫凱瑟琳離開時，我們再次感受了遠景號做了一次長程跳躍；可能飛船受損過於嚴重，這一次跳躍明顯傷害到了船體結構，我們所在的實驗室地板竟然都出現了開裂。
“出什麼事了？”
密封艙自動排空了剩餘的液體，自動打開了密封罩，簡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自己失而複得的手臂驚訝不已。
“等等……這裏出什麼事了？”
“簡？你終於醒過來了！”
“我也很高興我醒過來了，但這手……”
“我給你重造了一隻……”
“停停停！我相信這過程是十分艱難的，但肯定也異常惡心，我如果想看惡心的東西，我就去當醫生了……哦！對不起，凱瑟琳，我冒犯到你了！”
“沒關係，看到你好起來我就高興了！”
“總而言之，我沒興趣知道它是怎麼長回來的，就一個問題，這是真的嗎？”
“和你以前的手一樣真，你應該不可能感覺到任何的不同！”
“真的，我都不敢相信的確曾失去了一隻手……談夠了我的手，這裏有是怎麼回事，怎麼這裏……”
“我們又再次受到了諾特艦隊的攻擊……”
“什麼！這群家夥！真是找死！我這就去……”
“你哪裏也不準去！你得先讓你自己適應一下。至於他們……顯然，剛剛我們又做了一次跳躍。”
“又一次？我昏迷了多久啊？”
“一個多小時了……說到時間，我真的得回醫院了！”
“那我們一起吧！我看簡也沒什麼大礙了，我可以在送簡回家之前先把你在醫院放下。”
才過去了十幾分鍾，城市比我離開時看起來更加是混亂不堪，連續的兩次打擊，讓街道上擠滿了受傷的平民，而頭頂上本來的虛擬天空，空擋的鋼架穹頂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足有四五尺寬的大洞。
“你先別送我回家，我要去見菲爾德上將，現在是特別時期，我相信……”
“誒！你剛剛才好，菲爾德上將不缺你一個！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對，你還是聽威爾的話吧！”
“醫院到了！”
我們都差一點認不出醫院的樣子了，一幢為同時治療兩萬人而設計的醫院大樓，裏裏外外已經被擠了個水泄不通。不少看起來傷得很重的傷員根本沒有人救治，隻是躺在擔架上痛苦地呻吟。看到凱瑟琳匆忙地跑向醫院，我和簡也都追了過去。
“怎麼搞的！怎麼沒人管這些傷員啊！人呢？”
凱瑟琳大喊大叫了一段時間後，醫院門外的一名護士拿著繃帶走到了凱瑟琳旁邊。
“霍金斯醫生？你終於回來了！”
“這裏怎麼回事？”
“醫院已經在完全超負荷運載了！上一次襲擊的傷員，再加上這一次的，足足有七八萬人擠進了我們醫院，我們人手實在不夠啊！”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給我找一台全身掃描儀來……這位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拉裏……拉裏·金，我……我在……十二層修理損壞線路時，被掉落的船梁……砸中了……砸中了雙腿！”
“你先躺好！掃描儀呢？”
“霍金斯醫生，所有的掃描儀都在被使用中，我實在找不到空閑的！”
“該死！那麻醉劑還有吧！”
“有！有！我拿來了！”
“威爾，幫我按住他……先生，我現在要幫你進行局部麻醉，應該可以暫時緩解你的疼痛……”
凱瑟琳一注射完，便衝著我們小聲說：“這起不到太大作用的，那塊紮進他左腿的碎片正好切斷了動脈血管，再等一段時間，他的左腿就會開始壞死的，我得立刻給他動手術。”
“護士不是說沒有地方了嗎？”
“威爾，研究中心呢？”
“研究中心的人員已經被全部疏散了，要安置兩三萬傷員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而且那裏也有我們需要的工具！”
“那我們幫你疏散傷員到研究中心吧！”
凱瑟琳點了點頭，站在停車場上一輛汽車的車頂對著擁擠的人群大聲喊叫了起來。
“各位聽著！研究中心有足夠的空間和充足的設備救治所有的傷員，但我現在需要誌願者幫我帶大家前往研究中心……”
“另外，請所有研究中心的雇員到霍金斯醫生這裏報道，尤其是生化試驗區的，我們需要任何有醫學背景的人！”
“沃爾伯格副艦長，沃爾伯格中校，請你們跟我們走！”
人群中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了幾個身著軍裝的持槍士兵。
“什麼事？”
“菲爾德上將正在召集所有遠景號高級成員開會，我們是奉命來帶你們前往秘密地點開會的。”
我注意到了其中兩個士兵正押解著一個十六七歲樣子的小女孩，消瘦的臉龐隱藏在蓬鬆髒亂的頭發裏，而最糟糕的還是她身上極不相稱的衣褲，看起來就像是流浪街頭的孤兒一樣。
“這是誰？諾特的士兵？”
“哦！不是，我們在路過十三大街的餐廳時發現她和一群人在偷食物，我們就抓到了這一個。她說她和一群人是在天使城偷偷溜上遠景號的。”
“是嗎？我以為我們的安保很嚴格，怎麼會有人溜上遠景號？”
“威爾，遠景號是一艘大船，偷溜上幾個人根本就很難發現。”
“你叫什麼名字？”
“這位是副艦長，還不快回答！”
“凱特（Cat）！先生，我叫凱特！”
“凱特……凱特什麼？”
“就是凱特，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的朋友都叫我凱特。”
“好吧！你們給她做一下身份登記就放她走吧！以後不要再偷東西吃了，遠景號上所有的東西都是免費的，你和你的朋友可以正大光明地到餐廳吃飯！”
“副艦長，這恐怕……我們辦不到！”
“為什麼！”
“報告！我們已經受命搜查全船，尋找所有未登記身份的人，將他們帶往拘留看押，防止有敵人混進遠景號當中。另外，菲爾德上將剛剛頒布了物資配給令。”
“你說什麼？”
“您有所不知！倉庫區有三分之二的扇區都在上次的襲擊中被破壞，燒毀的燒毀，被衝入太空的被衝入太空！我們現在的物資供給已經非常緊張了！”
簡好像明白上將的做法，她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又衝著我的耳旁小聲說道：“威爾，這是標準的軍事措施，當我方軍事補給被破壞時，立刻啟動應急響應機製……”
“應急響應機製？也就是說還有其他的措施？”
“呃……我看你不會想知道其他措施是什麼的。”
“威爾，這裏交給我吧！我看你們倆個很有必要去出席上將的會議！”
“好！那麼我們立刻出發，帶我們去會議地點吧！哦！這個女孩，你們暫時不要帶走，凱瑟琳可以幫你們看著她！”
“副艦長，這樣的話……我們……我們……”
“不要多說了，走吧！”
我將凱特留給凱瑟琳看管，臨走前還叮囑凱瑟琳給她換一套像樣的衣服，給她她想要的食物。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讓我想起了那個我曾經傷害過的人；一種莫名的責任感鞭策著我，告訴我，無論如何，都要盡一切努力，幫助這個女孩。
在城裏轉了幾圈後，穿梭機最終在我住的公寓前降落了下來。藏在四周的狙擊手和扮成路人的軍人，都暴露了這個地方的重要性。
衛兵直接把我和簡領導了地下室二層，本來是停車場的地方，現在已是空空如也，正中央拜擺放了一張十幾英尺寬的圓形會議桌。除了桌旁的菲爾德上將和他的幾個副官之外，羅伯特、奧斯汀、茱莉亞以及安保長官帕特·莫爾都在場，最令我驚訝的是坐在菲爾德上將旁邊的人竟然是桑德斯博士。相較上一次這兩人的相遇，現在他們就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這樣的轉變，不得不讓我懷疑桑德斯博士是不是早有意圖被我抓住。
“威爾……沃爾伯格中校！哈哈！很高興看到你的手臂又能失而複得。威爾和我提起時，我還很懷疑他的辦法管不管用！”
“謝謝上將的關心！”
“大家都坐下吧！現在人都到齊了，我們就開始開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