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初的故事
過往就像一種惡疾,在你最無助的時候,它肆虐地越是歡快。我知道我需要堅強,需要勇氣,需要一切可以讓我們度過難關的東西。但那些本以為早被忘卻的歲月,如尖刀一般,一點點,慢慢地,將我現在最寶貴東西都奪走了……
也許給我們再多的機會,我們也無法洗刷人類的罪孽。難道一個新的開始,是最最難以奢望的祈求嗎?我不知道答案。毫無疑問地,我的頭腦本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不知道我的傷有多重,也不知道中央控製室外的情況。畢竟這艘飛船已經承受了太多次的炮火;從船頭到船尾,數以千計的船艙已經完全暴露在了真空之中。望著不停忽閃著的虛擬屏,火花從艙壁中四散而出,我的眼界裏隻有模糊的人影。
我實在太累了,我在也沒有力氣撐起我的身體,而我的思緒也不由被帶回了一切的起點……
我叫威爾·沃爾伯格,沃爾伯格家族這一代唯一的兒子。我偉大的祖父泰勒·沃爾伯格將軍曾參加過聯合美洲共和國獨立戰爭,是共和國的功勳卓越的上將;他的四個兒子,我的四位叔叔,都將生命奉獻給了他們的祖國。我的父親是泰勒的第三個兒子道格拉斯·沃爾伯格,他選擇投身政界,現在已經是參議院議長。這也許是沃爾伯格家族幸存下來的唯一原因,但因為同樣的原因,他和祖父的關係一向不怎麼樣,兩人多年來很少聯係。他們之間的隔閡,我不知道是因何而起,也從未聽父親談起過。
我的母親南希·奧爾森是一位幹練、強硬的女性,奧爾森國際集團的擁有者,也是奧爾森家族的第三代掌門人。如每個人所知的,奧爾森家族是聞名世界的五大家族之一。我們家族財富難以計數,擁有的財產更是遍布四大國家。在這樣一個家庭裏,我兒時的生活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顯赫的家族聲譽,造就了少年的我。我的妹妹簡·沃爾伯格比我小五歲,因為有我這個令家門“蒙羞”的兒子,我的父親對她的管教要比我嚴得多。十八歲那年,她追隨祖父的足跡考入了榮譽軍校,現在已經是共和國第一艦隊蒲公英號戰列艦上的少校艦長。
我很少和別人談起自己的過去,鎂光燈下的繁華,揮金如土的魯莽少年。而這一切,對我而言,似乎都已是上輩子的事了。
按我的表現,本來我永遠也不可能從任何一所高中畢業,但因為我父親給校方施加了不少壓力,他們還是讓我順利畢業了。一畢業,我也無心再去讀大學;享受生活,這毫無疑問,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再和父母大吵一架後,我跑去參了軍;兩年的軍旅生活徹底改變了我,因為總總原因,我退伍後便來到共和國首都大學學習遺傳醫學,希望成為一位醫生可以幫助更多人。但同時,我也沒有再聯係我的父母,家裏的一切消息我都是透過簡得知的。
在大學裏,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凱瑟琳·霍金斯,相似的經曆給了我們很多共同的話題。她一畢業就成為了一位醫生,後來加入了無國界醫生組織,而我則繼續攻讀博士學位。
說起凱瑟琳,她也算是舊相識。因為她的父親詹姆士·霍金斯是共和國的財政部長,也是我父親的老朋友和政治同盟;而她的母親艾米利亞·布萊克則是著名的布萊克公爵之女,與泛歐洲帝國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她曾經鄙視我的作為,認為我活著沒有任何意義;但在我重新回到她的視野中時,我們卻成了無事不談的朋友。並不奇怪的是,她也一直與自己的家庭之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我的故事就在我參與嗜輻射細菌的研究開始的。
我在校期間就供職於喬塔克集團位於安德斯市的生物醫學中心,該中心當時的一項主要研究項目,就是逆轉土地退化的轉基因細菌。那時,能夠成為這項計劃的參與者之一,是非常值得驕傲的事。因為此計劃原本旨在改善已經受到核汙染的土壤,使其可以再次用於耕種作物,借此提高各地農民的生活。距離上次核戰爭的天啟,已經過去了四個多世紀。現代科技雖然使人類可以免受核輻射的影響,但近100億的人口,使全球糧食供應吃緊。雖然聯合美洲共和國可以從曙光國進口糧食,但作為核戰爭和獨立戰爭的主戰場,內陸的絕大部分土地都已被嚴重汙染,難以再種出一粒糧食。所以,可以想象,如果可以逆轉土地的退化,不但人們不用再擁擠在一個個的防核汙染城市裏,還可以大大改善人們饑餓、貧窮的麵貌。
在凱瑟琳離開學校不久,喬塔克集團就在大西洋岸邊最繁華的安德斯市建立了安德斯市生物醫學中心,並承諾將研究中心的所有研究成果無償提供給所有人。當時,該研究中心的宗旨吸引了一大批全國頂尖的科學家,而我的導師安德魯博士正是其遺傳學分部的負責人之一。因為,安德斯市距離首都城隻有十五分鍾的車程,我便接受了安德魯博士的邀請,加入了該研究中心,在安德魯手下擔任一位研究員。
畢業一年後,我正式加入喬塔克集團。因為我在轉基因細菌的研究中做出了關鍵性的突破,我被升為高級研究員。但之後很快就擔任該項目的負責人則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事。
我還記得,那天我和凱瑟琳還在家吃晚飯,凱瑟琳剛從曙光國回來,完成了在南極洲極光市市立醫院為期三個月的義務醫療服務。電話忽然響起,電話那頭便傳來安德魯博士的死訊,研究中心臨時指派我接替安德魯博士的分部負責人職位。第二天我才知道,安德魯博士家被一群暴徒闖入,財物被洗劫一空,房屋也被徹底焚毀,安德魯博士和他的妻子都不幸受害。
類似的事件在安德斯市經常發生,特別是環境良好的北奧林斯區。失業率高企,食品供應不足,物價飛漲,全國各地每天發生的民眾與軍警的衝突就有數百起。許多失業青年經常破壞北奧林斯區的鐵絲網,闖入居民區,搶劫財物,更縱火謀殺。混亂似乎成了這個國家的主旋律,我父親為首的參議員們對此的解決方案隻有一個——增加軍警數量,興建更多的監獄設施。
許多安德魯博士過去的學生都參加了他的葬禮。按照他的意願,他和他的妻子被火化,骨灰撒入了大海。葬禮現場,我意外碰到了安德魯博士的女兒愛麗絲。從葬禮開始,她一直在強忍悲傷;一看見我,她撲倒在了我懷裏,失聲痛哭起來,凱瑟琳也在一旁安慰她。
“安德魯和海利都是那麼好的人,這種不幸真是難以相信會發生在他們身上。但相信他們會去到一個更美好的世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啊!有什麼我們可以做的,你盡管開口。”
愛麗絲直起身來,用手帕輕輕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這不是意外,也不是暴徒襲擊!”
“你可以說得更清楚點嗎?你是什麼意思?”
我很意外她會這樣說,我望了望凱瑟琳,看得出,她也很吃驚。
“前兩天我就接到爸爸的電話,他讓我周末不要回家來探望他們。我問他原因,他卻一直不肯說,隻是一再叮囑我不要回來。”
“我前兩天也見到安德魯博士,他並沒有什麼異常啊?”
“我也很奇怪,第二天中午我又打了電話回去。我媽媽接的電話,她說爸爸覺得自己被人監視著。上個月,家裏也被人闖入了,所幸他們兩個人都不在家,家裏一塌糊塗,好像在找什麼似的。”
“這個我也挺安德魯提起過。”
“我很不放心,又在出事的那一天中午直接打給了爸爸。他聽起來很緊張,還和我說明天他會讓媽暫時出城,搬來和我住一段時間。我一直問他到底是什麼事,他也隻是和我說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