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任端州知州時的端州州署,是一座具有嶺南特色的庭院式建築。除了處於正中位置的“衙門大堂”之外,周邊還有好幾個堂,作各種辦公用途以及公職人員住宿的地方,所以州署也建了休憩的庭院,院內還有軒、壘石作棋枰。這州署不知由哪一任知州所建,包拯來時已經有些年月了。有學者認為包拯知端州時將州署從東城往西遷,“設定了端州城區的中軸線,為後來興建宋城牆奠定了基礎”;“整個宋代城市的格局已由包拯確定了下來,可以毫不誇張地說,瀝湖,即現在星湖景區的山水布局,包拯時已規劃出雛型”。此說未見史籍誌書記載,依據不足。
據明萬曆《肇慶府誌》記載:“鑒止堂在府治西,舊名枕書堂。中和堂在府治東,舊名清心堂,又名靜治堂。以上俱宋守包拯建,改今名。舊誌拯所名堂尚有相魁、敬簡、雙瑞、節、秋霜、宅生,今俱為廨舍。”又載:“菊圃在府廳西,宋守包拯建。行十數武有軒,軒前壘土為山,砥石為棋枰,榜曰‘爛柯洞天’,今廢為廨舍。洗硯池,在府治西,北宋守包拯鑿。”清康熙《肇慶府誌》及乾隆《肇慶府誌》的記載大致相同。按誌書的記錄,凡包拯親手所修建的都說明是“宋守包拯建”,其餘建築是“拯所名堂”而已。這說明了包拯到端州後未建州署,隻在舊州署內增建了枕書堂和清心堂,在府廳西開了菊圃,在府治西北開鑿了洗硯池。“宅生”、“相魁”、“節”、“雙瑞”、“敬簡”、“秋霜”等都是包拯在增建兩個新堂之後重新命的堂名。數十步外的軒,砥石壘的棋枰,也都是原來就有,並非包拯所建。
包拯所擬的堂名,有的字比較生僻,有的字雖然常見,但常用意義又與建築物實體難以契合。肇慶學院陳大同教授在《包拯在端州營建的設施及其命名探索》一文中作了詳析。他認為,“宅生”即是寄托生命的意思,身為知州、知縣,是老百姓的生命寄托所在,萬萬不能疏忽懈怠。另有一說:“宅”亦可解為安定,則“宅生”最直接的解釋就是安定民生。“相魁”應是仰察鬥機(北鬥七星的第三星)的意思,也就是仰察皇上,恭候朝命,與包拯的忠君思想相合。“節”指旌節,藏立旌節並定時祭奠的州府樓堂稱為節堂;包拯來任時端州是軍州,知端州也就相當於節度使領刺史,應佩雙旌節。“雙瑞”是指鎮圭(禮器)、牙璋(兵符),意指負有征守、備凶荒、治軍隊的職責;與節堂所標示盡管相近,但仍然有別。節堂是從整體標示,雙瑞堂則從具體標示;兩堂並列齊舉,足見命意的嚴謹鄭重,表現出包拯對知州職責的凜遵銘刻。“敬簡”出自《詩經》“豈不懷歸?畏此簡書”,以作州署的警示、策勵。“秋霜”表明州官必須氣度威嚴,才能對付奸狡邪惡。包拯所起的堂名表現了他忠於君皇、忠於社稷、惠澤民生、謹守職責、警省自律的追求,體現了為國為民的赤膽忠心。
在這新舊八堂之中,包拯去得最多的是增建的清心堂,無論是憤怒、高興、憂愁、煩悶,他都要到清心堂坐一坐,想一想,平複一下心緒。向來不善詩詞,少弄文墨的包拯,以清心堂為題材賦作了一首五言律詩。這是他唯一留存下來、被千年傳誦的詩作:
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秀幹終成棟,精鋼不作鉤。倉充燕雀喜,草盡兔狐愁。往牒有遺訓,無貽來者羞。
對於包拯《書端州郡齋壁》,不少人寫過注釋,端州冼鐵生在《讀包拯〈書端州郡齋壁〉詩劄記》中說:包拯在落筆首聯就鞭策自己,“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明確提出一個做人和做官的準則——做人要直,做官要清。能夠做到這樣,就必須按孔子遺教,“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即“意誠而後正心,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所以他認為清心寡欲,乃正心修身根本。包拯的政治生涯,正是“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的具體寫照。
頷聯則直接提出做人和做官的具體要求:“秀幹終成棟,精鋼不作鉤”。他認為要想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就要像茂盛佳木,頂天立地,不怕風吹雨打;要像千錘百煉的精良鋼鐵,堅強韌拔,百折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