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娣問:“那你還求什麼?”
我說:“我慢慢想通了,不想湊合。感情不投,湊湊和和有啥意思?所以即使再找,我不是為了生活,而是要有感情。”
她們望著我,我們還第一次這樣推心置腹。
我說:“我接受他,看中的就是他的情。”
阿娣喃喃地說:“那你——”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插話說:“我不求他的人!”
她倆不解,睜大了眼睛看著我,不要人怎麼能有情?
我說:“我隻要他的心,有他這份情就行了。”
阿娣不以為然:“那叫什麼啊?”
我說:“我不求名份,不想影響他們夫妻感情。”
小伍也不解地望著我。
我坦然地說:“不要以為男女感情好了,就一定要走向婚姻,就得像夫妻那樣終日相伴。像楊玉霞那樣老想著提升關係,情人變夫妻,變不了就反目成仇;相愛結婚是一種形式,可不要以為就這種形式。”
阿娣不明白,瞅著我。這套理論還第一次聽說,她一定會想,好了走不到一起還不是等於零。
我不管她理解不,說:“不瞞你們說,我們要好已經有幾年了。”
她們驚訝地瞅著我。
我說:“我感覺到這樣蠻好,我和他都各自保持原來家庭的平衡,誰也不影響誰。我追求兩人能相愛就行了。”
阿娣好奇:“那你們怎麼相處?”
我說:“我與他的天地在外邊,蠻好。”
阿娣不解,問:“好在哪?”
我說:“我想過如果兩人老在一塊了,也就平淡了。現在分開了,更好。”
小伍不以為然:“算了吧,你們是沒有辦法。”
我承認:“起先是沒有辦法,慢慢調整過來了。”
小伍問:“怎麼調整?”
我一時也不知怎樣回答她們好,說:“我們每天通電話。”
小伍撇撇嘴。
我說:“你別撇嘴。過去我心裏真是空的,苦的,你們進進出出都成雙成對,我呢?沒有指望,沒有祈求,一天到夜昏昏沉沉,過一天少兩個半天,命苦,這輩子也就這麼過了。”
她們望著我,我們雖然天天相見,可還第一次聽我這樣敘說。
我笑笑說:“現在不一樣了,不瞞你說,有時我正在起油鍋炒菜,聽到電話鈴響了,我會扔下鍋鏟衝去接,一聽到他的聲音,心都會跳出來。你們夫妻誰有過這感情?”
他們笑了。
我說:“有時要見麵了,為了讓他有個驚喜,我會一晚上想著明天穿什麼衣服,梳什麼頭發,戴什麼首飾……”
她們為我的癡情笑了。這不是姑娘時期談戀愛的情操嘛!
阿娣說:“要是不見麵呢,還不是……”
我說:“我就看照片。我們有好多照片。每張照片後麵都有個美妙的故事。我就回想兩人拍這張照片時的情景,心裏都是美的。”
她們服了。感情在思念中升華,感覺到了我的心是甜的。
我高興地說:“有時我就坐在鋼琴前,喜悅的音符在胸中歡快地跳躍,就聚精而又輕快地彈一首肖邦的《告別園舞曲》,歡快的音符裏跳躍著我的歡樂,寄托了我的思念……”
小伍讚美說:“你行。”她向來羨慕我有這才能,高雅的情調和造詣不是誰都擁有的。
我又說:“有時,就靠在床上,不看電視,不看書報,微閉眼睛,默默地回想兩人一起的事,心裏那個感覺,不要太好了啊,你們誰有過這種感覺?”
是啊,世上多少夫婦唉歎沒了感覺,激情難覓。而我們處處有激情!
小伍說:“你們是距離產生美。”
我說:“對,不光是產生,我們是享受距離美!感情在想念中細化、升華,見了麵自然就分外激動和美好了。”
她們不說話了,也感覺到了他們盡管夫妻雙在,再也不可能有這種激情。
阿娣捶了我一拳:“你這家夥真行。”
我心裏很高興,她們終於理解我了。
小伍也點頭說:“隻能這樣了。”
阿娣不放心地問:“要讓人知道了呢?”
我幹脆地說:“建立封鎖線。”
阿娣說:“他老婆知道非與你大鬧不可。”
我說:“建封鎖線倒不完全是怕她,主要還是不想傷害她。她這輩子也是不容易,不想讓她老了再受傷害。”
阿娣說:“這倒是真的,她也是個好人。”
小伍感受到了我感情的艱難,說:“你不容易了。”
我說:“我難點沒有哈。我想了,我不僅不能傷害她,還要促進他們夫妻關係呢。”
她們好奇了:“怎麼促進?”
我說:“別看他們在外邊形影不離,在家也經常吵嘴、慪氣,有時氣得他摔東西、兩人幾天不說話,想一個人住鄉下去。我想好了……”
小伍笑問:“你當救火隊員?”
我說:“對,我不能幸災樂禍,不搞挑撥離間,不說火上加油的話;相反我勸他男人嘛,大度的,對她多體諒、寬容……”
她們都笑了。
我笑著說:“我對他說,你在外邊與我好了,回到家裏說啥也不吃虧了,一定對老婆要更好一些。”
阿娣說:“你的心真好。”
我說:“每次他回去,與老婆和和好好的,我就高興;要是鬧了意見,我心裏不好受。”
小伍笑了:“他聽你的?”
我說:“別說,老婆的話他可以不聽,我的話特靈。”
阿娣也笑了:“你們是好人對好人。”
我說:“我本來就是好人嘛,你見什麼時候壞啦?”
阿娣笑著問:“你倒不吃醋?”
我落落大方地說:“我吃什麼醋啊,他本來就是她的嘛。”
小伍還是不相信,說:“約會時你高高興興,分開後心裏能不那個……”
我承認說:“確實有失落,有痛苦,可想想我當初的定位就是要他的情,不求他的人嘛。有了他的情,我應知足了。”
小伍讚賞說:“你真不容易。”
我說:“按老思想,這不成體統;可細想想,我不求名份,隻求感情,有啥不可以呢?!”
阿娣說:“時間長了不容易。”
我說:“感情本來就是兩人的隱私天地。愛他就要為他考慮,我希望他在家裏家外都生活得好。”
她們對我耐人尋味、心無私曲的想法折服了。
小伍說:“你這家夥,行,你是既有前情又有後愛;人雖分離,心卻相印;時時享受相聚的歡樂,又保持了各家的平穩;雖不大符合世俗,但還說得過去……裏裏外外都被你占了。”
我為她的理解高興,說:“不瞞你們說,這幾年我體會到了,隻要愛著,不一定zhan有。我們這也是一種模式。”
阿娣疑慮地瞅著我:“行嗎?
小伍說:“有啥不行?名份沒有啥說法,你看現在什麼沒有?單親家庭、獨身主義、戀愛試婚,未婚同居、丁克夫妻,還有什麼星期六夫妻,形形式式,過去誰聽說過,現在不都有了?我看隻要有愛就行了。”
阿娣還是不放心,問:“話是這樣說……
小伍爭辯:“咋?現在國外有的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還結婚呢。你說這叫什麼啊?同性戀!關鍵一個‘戀’,沒有了‘戀’一切也就沒有了意義。”
我也大受啟發,為她的理解高興,說:“我們是為情!”
阿娣說:“你不是做他的情人了?”
這話像利劍一般直刺我心髒,哪見老太婆當情人的?!
我自然不能認同,許多情人都是女人依附男人,我說:“那可不一樣,我們是為情走到一塊,可各人還保持各人的自由,保持各自的家庭平衡。”
小伍讚賞,說:“這是最重要的,不依附,不要像那些二奶、金絲鳥那樣,靠出賣自己。你們保持相對獨立,實際上是對好朋友,最最要好的朋友罷了,不過嘛”她狡黠在瞅了我一眼,“就是踩了線。”
大家笑了,誰都知道踩線的含意,當今青年男女朋友誰不踩線?!
“你們是為了愛。“阿娣說。
我瞅了她一眼,想不到她也開通了,不像舊式婦女那樣看成性命交關了。
小伍欣然同意:“對,你們這是享受愛情!你們不為婚姻,不建家庭,不養孩子,也不為鈔票,就是兩心相悅,不,是真正的兩顆心相愛,處理得好沒有負麵作用。”
阿娣瞅了她一眼,我從阿娣眼裏看出來了,她真能說啊,會說的不如會聽的。
小伍也感覺到了,笑說:“做啥不行?在兩人天地裏,你們看重感情,可以一起吃飯,看電影,旅遊,聊天,拉拉手,抱一抱,還有啥不可以?”
我很高興,也大受啟發,如果用婚姻的觀念看踩線是絕對不行的,現在隻是一種愛的延伸,非常自然。
我說:“還是你們理解我,我和他都這麼個年紀了,不想觸犯法律。兩人是有感情不是夫妻;是朋友可有夫妻情份。”
阿娣笑著脫口而出:“你們可是曖mei啊!”
小伍讚歎:“還是阿娣聰明。”
我瞥了她一眼,又是一個難聽的詞!曖mei向來是個貶意詞,帶批判性質。
阿娣感到了用詞不當,有點尷尬。
小伍笑著說:“我們可沒有說你不好啊。”
我迅即明白,曖mei也是一種感情狀態,說:“這是一種暫時無法讓人理解的模式。”。
阿娣還是關心結局,問:“哪你們什麼時候能走到一塊?”
我理解她的意思,坦然地說:“我不指望。順其自然。”
阿娣瞅著我:“怎麼順其自然?”
我說:“現在我們雙方條件都不成熟,如果硬要走到一塊,心裏都有疙瘩。”
阿娣奇怪:“那有什麼疙瘩?”
我說:“我和他都不比年輕時候了,怎能義無反顧地不顧兒女不顧家呢?你們想想,如果他不顧幾十年的夫妻情份,即使我們走到了一起,他也是有心債的,兩人能幸福嗎?”
小伍笑說:“那倒是真的,不如現在時時激滿懷,皆大歡喜。”
阿娣想想也是,又問:“就這樣下去?”
她的意思是明白的。我說:“就看緣分了。我想三分之一的希望還是有的。”
他們都望著我,三分之一?我不想說那種不吉利的話,也就沒有吱聲。
她們很快明白了:“喔,喔。”
我說:“我這隱私也隻有你們倆人知道,你們可要幫幫忙啊。”
小伍說:“我們是多年的好朋友了,這點你放心,不會給你泄露的。”
阿娣說:“你們以後走到一起,可能老得都動不了了。”
我說:“我想開了,終點並不重要,要緊的是過程。”
小伍一時不解:“過程?”又是一個新概念。
我說:“我與他如果能好上二十年,過好每一次就行了,至於最後嘛,看緣分了。”
小伍理解了,高興地說:“行,有的人幹等多少年,等到八十了,又怎麼樣?還是你們的過程實在。”
我笑說:“我們是珍珠項鏈,粒粒閃光。”
她們都笑了。阿娣問:“你們經常見麵嗎?”
我笑著點點頭,告訴她們:“過一段,我要去上墳。”
上墳?她倆疑慮地瞅著我,這不是清明時節,上什麼墳啊?
我說:“他陪同我去。”
她倆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是嗎?”
他們知道這是我的私有感情寄托,是去還心債,他居然會陪同我去,太出乎她們的意料了。
小伍從心裏讚歎:“這個老頭就是不一般!”
阿娣輕聲問我:“那你們……”看她有些說不出口。我知道她要問什麼。
小伍也好奇:“你們過夜?”
我默默點了點頭。
過夜,自然她們都知道其內涵。也就特有剌激,想問又不好問,就換了種方式說:“我對那種事,有點怕了,年紀大了,疼得不行……”
她們眼光瞅著我:我們相仿年紀,你還能行?
我見回避不了了,就說:“我活了五十多了,真的第一次體會到愛情的甜蜜。”
她們驚奇地瞅著我,嘴巴合不攏了。大家都是過來人,誰不懂‘甜蜜’的意思?!
迅即大家笑了起來,啊哈明白了。他們夫妻雖然天天相處一起,但愛情的河流幹涸了,哪來的花啊草的?我呢,東風勁吹,春意盎然,自然一片蔥綠。
她捶了我一拳:“你真有福氣!”
聽到這裏,餘波心潮澎湃,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地想擁抱她,眼睛瞅著不遠處遊船碼頭人頭攢動,就坐到了她身旁,一手摟住了她的腰,在她臉上迅速吻了一下。
“有人。”她避開了。
“怕什麼?”他緊抓住了她的手,綿綿情意傳遞到了心中。
她問:“我說得怎麼樣?”
他讚賞說:“好極了,思路清浙,態度明朗,有情有理,無懈可擊。”
她頭依偎在他肩膀上,說:“真的,我非常非常愛你。”
多美好的時光啊,這時候一陣陣清爽愜意的湖風輕拂著他們。小島是那樣的安寧,太湖水輕輕地撞擊著沙灘,柔和的陽光把湖水染得銀光閃閃,藍天白雲的水天相連處,飄著幾點白帆。
這裏遠離繁鬧的城市,沒有了人間煩惱,清新的湖風把他們的心靈洗滌得一塵一染。
餘波聞著她頭發上的悠悠清香,說:“我也是,愛到人生畫句號!”
從石公山下來,他們直接驅車到火車站。當晚返回了上海,各自回家恢複了原本的生活。
1996年11月15日初稿
1999年6月20日至2000年2月19日修改上海和平花苑
2004年11月19日修改於海口藍色行宮
2005年8月5日再改於大連黑石礁
2006年6月25日再改於上海西班牙名園
2007年6月18日再改於上海和平花苑
2008年4月15日完稿於海口長信海岸水城
書後戲言談真假
有人問:此書寫的是你自己嗎?
我答:是也,非也。書中以人們傳說的一個緋聞故事為主線,有的地點和故事,就用自己熟悉的素材做支架。真作假時假亦真。
又問:為何要寫此書?
答曰:思想追求充實人生內涵。老有所樂,年老了做年輕的夢,在精神探索中深化思想,在文學創作中尋求huan樂。
又問:此書是怎麼寫出來的?
答曰:
積六十年歲月的經驗教訓,
聚三千裏南北之逸聞軼事,
縱身一跳情天愛海設身處地地構思,
舉筆萬慮一時一事以心比心的描繪。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