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淮揚城一帶雨勢滂沱,電閃雷鳴得人心惶惶,實在算不上什麼好天氣。
隨著轟隆一聲驚雷炸響,簡青洲從夢中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守門的小丫環秋鴛聽見聲響,趕忙推門進來,先是笑了:“主子,您醒了?”
“唔。”簡青洲應了一聲,神色緩了緩,問,“老夫人怎麼樣了?”
秋鴛臉上浮現憂色,垂眸恭敬答道:“怕是不好,昨兒個雖然請了道士來作法,可是夜裏又給鬧醒了。”
“還是聽見有人在唱曲兒?”
“是。”
說來也怪,這簡將軍府接連兩月都在鬧鬼,但偏生其他人都沒事,隻有簡家的老夫人夜夜聽到有人在院門口唱曲子,睡也睡不安生。如此折騰來折騰去,就生了場大病,至今未好。
簡青洲請了八方術士前來查探,但終究一無所獲,眼看簡老夫人的病越來越重,整個簡府都籠在一層陰鬱的氛圍中。
秋鴛服侍簡青洲穿好衣衫,想了想,猶豫著說道:“主子,方才外頭來了一個年輕人,說是能醫好老夫人的病。”
“哦?人呢?”簡青洲不以為意,這兩個月來說出這等話的不下百人,能做到的卻區區可數。
“在大廳候著,可是要見?”
簡青洲微閉雙目,任丫環的巧手替他梳好頭,薄唇微啟,道:“見。”
闕殤在這大廳已等了一個時辰有餘,可是他一點也不急,隻慢慢品著茶,像是極為享受。
外頭圍了一圈丫環議論紛紛,小聲說笑。
這也難怪他們,這麼多來驅鬼的裏頭,就數他最為俊美。然而,這少年眉眼間的冷漠也是他們最不敢靠近的原因。
“都杵在這裏做什麼?還有沒有點規矩?”男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周遭一下子靜了下來,丫環們誠惶誠恐地跪下去,低聲求饒。
以闕殤這個角度,隻看得見男子雪白的雲靴,微露一角的衣裳。
男子輕歎一下,揮揮手,丫環們就七手八腳的慌亂退了下去。人一散,就比剛才更靜了,靜得甚至隻能聽見雨水從屋簷滴落的聲音。
簡青洲大步流星走進來,在主位坐下,接過管家遞過來的茶,才開始抬眼打量麵前這個少年。不得不說,他的模樣是極好的,隻是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塊冰,正朝外滋滋冒著冷氣。
這個想法,令簡青洲覺得有些好笑,他眯了眯眼,懶懶問:“你說你能驅鬼?”
“是。”
闕殤淡淡地答,目光從簡青洲身上轉了一圈,便挪開了。這人比想象中要有氣勢,隻是不知為何,心裏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不舒服。這有些怪,他素來不易對人產生不必要的情緒,今天是破例!
簡青洲吹了吹茶,道:“之前信誓旦旦說能驅鬼的,最後都屁滾尿流的跑了,你能說說你有什麼比他們高明之處麼?”
“高不高明,試試就知道了。”闕殤淡淡地說。
他沒有頂撞的意思,隻是他的淡漠表情與沒有起伏的語調,卻給人一種極端傲慢的印象。
管家皺眉緊皺,大聲嗬斥道:“放肆!大將軍麵前也容你這般無禮!”
闕殤卻不搭理,徑自喝了口茶,說:“我說能做到,就能做到,將軍要不要信,請便。隻是,今日我這一走,怕再沒有人能為將軍解決當下棘手的麻煩了……”
簡青洲看了他半響,仿佛在深思什麼。
他年少就腳踏青雲,戰功赫赫,鮮少有人敢在他麵前如此輕慢無禮,就在眾人以為他要發怒的當口,他卻出乎意料地哈哈朗笑起來:“好!本將軍暫且信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