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著這條溪水散步的時候,陽光還很溫和。晶瑩的露珠還未完全消散,掛在草尖,折射出陽光的色彩。視線裏一片綠色,腳下小草的綠,稻田裏禾苗的綠,溪岸邊柳樹的綠,群山上樹木的綠。
她來時我正喝著那個老人熬的粥。她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跨過那道高高的門檻走進院子,身上穿的還是工作時穿的製服。“沒想到還真的在這裏遇見了。”我還未開口,那老人便“嗬嗬”一笑,“看來你們認識,那剛好多了一個旅伴。”然後他又像我來的時候一樣從包裏摸出鑰匙,遞給我,“你帶她去房間。”
“這裏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還得謝謝你,不然可就到不了這裏了。”
“其實我也是聽一個女孩說的。再說,即使沒有我告訴你,你也能到得了這裏。”
“或許吧。”
我拿著他給的鑰匙找到她的屋子,把她重重的行李箱提進屋裏。“每次出門都要帶這麼重的行李嗎?”她推開窗戶,“隻是偶爾。”她的這間屋子也掛有一幅畫,一個女子站在樓閣的欄杆旁,極目遠眺,裙擺被風拂起,也吹亂了她的鬢發。她望著望不盡的茫茫大海,幾艘船舶在風浪中搖曳。
“你現在似乎並不是休假吧,不然來的時候也不會穿著製服。”
“和乘客一起下的車,列車長並不知情。”
“不會受到責罰?”
“會,但又如何。每天都跟著這趟車在這條線上來來去去,去去來來,很久以前便感覺到疲倦了,也有過幾次這樣做的衝動,但最後還是沒有這樣做的勇氣。”
她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我剛好把熬好的粥放在飯桌上,那個老人依然躺在躺椅上吸旱煙。不穿製服的她還是帶著穿製服時候的憂鬱的眼神,雖然想用化妝品掩蓋臉上的疲憊,但我還是發覺了。
“那這次又怎麼有了勇氣呢?”
“如果我說因為你你相信嗎?”
“沒想到我一不注意就犯罪了。在思想上拐賣人口,還是一個不錯的女人。”
“不錯的女人?這是你對我的評價嗎?”
我們走在溪水的左邊,我走在她的左邊,我的左邊是稻田,稻田的左邊居然是天空。不可思議。我回過頭望她的臉,她望著溪水,溪水緩緩的向前流淌,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隱藏。微風吹起她耳畔的碎發,她用手指捋了一下。
我忽然想起了陽陽。
那天早上陽陽給我說早安。我放下手裏的書,看見她拉著行李箱站在我的麵前。“就知道你是要回來的。”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她的指尖,“想你煮的麵條了。”我望著她帶著微笑的臉,想要上去和她擁抱,但最後隻是伸手接過她的行李箱,“洗完澡出來保證有一碗香噴噴的麵條供你享用。”
那天,我們一起走了很多地方,肩並著肩,觀山湖公園,碧海愛爾園,玫瑰路,鬱金香路..。她給我說她在其他城市的生活,我給她說我在這座城市的生活。有時候,我們一起笑了。有時候,我們一起沉默。